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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茶水顺着喉管滑入胃里，丁凡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一股滚烫的、近乎沸腾的激荡情绪，正从他心脏深处涌向四肢百骸。
一千四百点。
这串数字，在系统的虚拟界面上，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像一小堆沉甸甸的黄金，赋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底气和安全感。
从最初被陷害时的五十点初始正义值，到扳倒刘主任后的五百点，再到如今扳倒王强后的一千四百点。每一次飞跃，都意味着他手中的利剑，变得更加锋利，可斩之敌，也愈发庞大。
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睛，将脑海中那张属于陈敬东的、需要一千点正义值才能解锁的灰色头像暂时压下。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陈敬东这座山，他迟早要攀上去，但不是现在。王强案刚刚引爆，张承业那边正在紧锣密鼓地审讯和布局，自己此刻若是再有异动，很容易在无意中干扰到张承业的节奏，甚至暴露自己。
更重要的是，丁凡心里很清楚，扳倒王强，自己只是递出了一把关键的刀，真正完成致命一击的，是郑平和张承业。他对整个案件的细节脉络，其实还停留在系统提供的“结果”层面，对于其中的过程和牵扯，并不完全清晰。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向下一个目标发起进攻前，必须先将已经攻占的阵地彻底清扫干净，将所有战利品清点入库，化为自己真正的实力。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水，心念一动，调出了系统界面。
他没有去碰那个高悬在顶端的“陈敬东”，而是将目光下移，落在了刚刚被点亮的，王强的头像上。
【目标：王强（已被控制），罪证回溯查询权限已解锁，回溯需消耗正义值150点。】
“确认消耗。”丁凡在心中默念。
【正义值-150，账户余额：1250点。】
【正在为您调取职务犯罪者王强完整罪证档案……】
下一秒，丁凡的脑海仿佛被接入了一台超级计算机的端口。无数的数据流，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刷着他的意识。
这一次，不再是像看电影一样播放关键片段，而是更加系统、更加详尽的档案式呈现。
王强从担任城建局一名普通科员开始，直至副局长任上，二十多年间，所有利用职务之便犯下的罪行，被系统整理成了一棵盘根错节的“罪恶之树”。
树的主干，是他每一次的升迁。而每一根分叉的枝丫，都代表着一桩罪行。枝丫的粗细，代表着涉案金额的大小，上面挂着的叶片，则是每一个涉案人员的名字。
丁凡看到了王强第一次收受贿赂时的惶恐与窃喜——那是一个工程队老板塞给他的一个厚厚的信封，他推拒了两次，第三次半推半就地收下，回家后在卫生间里反复数了三遍，一共两千块。
他看到了王强如何利用职务之便，将自己一个不学无术的亲戚安排进下属单位吃空饷，每个月心安理得地领着工资，却从不上班。
他看到了王强在酒桌上，与各路开发商、承包商推杯换盏，在酒酣耳热之际，用一句句暗示和许诺，将一个个利润丰厚的项目，变成了自己口袋里的真金白银。
那些罪证，琐碎、肮脏、密集，看得丁凡眉头紧锁。
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他顺着主干向上，很快就看到了与刘主任勾结的粗大枝干，以及那本深红色账本里记录的每一笔黑钱的详细流向。这些内容，与王强在审讯室里的供述基本吻合，甚至比王强自己记得的还要清晰。
丁凡的意识在“罪恶之树”上快速移动，像一个冷漠的巡视者，检阅着王强腐烂的人生。
忽然，他的“目光”停住了。
在“罪恶之树”接近顶端，代表着王强升任副局长后的一段时期，有一根枝丫的颜色，与其他所有灰黑色的枝丫都不同。
它呈现出一种刺眼的、带着不祥意味的暗红色。
丁凡心中一动，将意识集中了过去。
那根暗红色的枝丫上，只挂着一片巨大的叶子，叶片上写着三个字——“城北小学”。
【支线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正在开启……】
冰冷的机械音在丁凡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
【支线开启：城北小学的豆腐渣工程旧案！】
城北小学？
这四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进了丁凡的记忆深处。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一段被他刻意尘封的、充满了屈辱和不甘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那是三年前，他刚刚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市纪委工作，还是一个怀揣着激扬文字、指点江山梦想的愣头青。那时候的他，被分配在信访室，每天的工作就是接待来访群众，整理举报材料。
有一天，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进了他的办公室。男人自称是城建方面的工程师，他带来了一份厚厚的材料，匿名举报正在建设中的城北小学新教学楼，存在严重偷工减料问题。
男人说，他一个朋友就在施工队里，亲眼看到他们用劣质海沙代替河沙，用细了一圈的螺纹钢代替设计标准的钢筋，甚至连水泥的标号都达不到要求。
当时，丁凡热血上涌，立刻将这份材料当成了头等大事。他利用业余时间，偷偷跑到工地附近观察，甚至还想办法搞到了一些施工材料的样本，准备送去检测。
他以为自己正在扞卫正义，即将揭开一个惊天大案。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调查深入下去，一盆冰水就从头顶浇了下来。
他的顶头上司，当时还只是纪委办公室副主任的刘某，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刘主任没有发火，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可那笑容却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
“小丁啊，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刘主任慢悠悠地泡着茶，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推到他面前，“但是呢，做事要讲规矩，讲程序。信访室的工作，是接收和转办，不是让你自己去当侦探的。”
“有些事，水深着呢，不是你一个刚来的小年轻能碰的。把手头那些不该你管的东西，都处理掉。以后，安安分分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你的前途，才会一片光明。”
那番话，名为提点，实为警告。
丁凡据理力争，说人命关天，孩子们的安全不能当儿戏。
结果，他被刘主任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说他“政治幼稚”、“无组织无纪律”。
第二天，他就被一纸调令，从信访室调到了一个清闲的后勤科室，每天的工作就是分发报纸、管理固定资产，彻底远离了核心业务。
而那个匿名的工程师，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份他熬了好几个通宵整理的举报材料，也不知所踪。
城北小学的新教学楼，最终还是如期竣工，剪彩仪式办得风风光光，市里的领导，教育局的领导，都出席了，媒体上也是一片赞誉之词。
这件事，成了丁凡心里的一根刺。
它让他第一次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让他那颗火热的心，蒙上了一层冰冷的灰。他学会了沉默，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将锋芒收敛起来。
可那根刺，从未消失。
此刻，当“城北小学”这四个字，以这样一种触目惊心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时，那根尘封了三年的刺，瞬间破开了所有的伪装，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当年的不甘与屈辱，像火山一样在他胸中爆发。
原来，不是他多疑，不是他幼稚。
那件事，是真的！
刘主任，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当年警告他，调离他，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规矩”，而是在为他的同伙，王强，掩盖罪行！
丁凡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死死地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将意识重新沉入系统，点开了那根暗红色的枝丫。
这一次，系统不再是呈现冰冷的档案。
一段段视频，一幅幅画面，一份份文件，开始在他脑海中交错闪现。
他看到了王强在一家豪华会所的包厢里，和刘主任，以及一个大腹便便的开发商老板一起分钱的场景。那个老板，赫然就是城北小学项目的承建商。
“王局，刘主任，这次多亏了两位领导帮忙，把那个多管闲事的工程师给按了下去。不然，这事儿要是捅出去，咱们都得玩完！”开发商老板点头哈腰地给两人敬酒。
王强端着酒杯，满不在乎地笑道：“一个不识时务的书呆子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刘主任那边已经把他搞定了。”
刘主任则在一旁阴恻恻地补充：“我已经把他以前单位的一些‘黑料’，匿名寄给了他老婆。他现在家里后院起火，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思管闲事。”
丁凡还看到了一份份被篡改的监理报告，上面签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看到了一车车不合格的建材，在夜色的掩护下被运进工地；看到了工人们在工头的呵斥下，将强度完全不够的混凝土，浇筑进教学楼的梁柱里……
这哪里是在盖学校，这分明是在为上千个孩子，建造一座随时可能坍塌的坟墓！
当年的愤怒，与此刻的真相交织在一起，化为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
丁凡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刘主任，王强……
你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
这笔账，我记了三年。
现在，是时候连本带利，跟你们一起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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