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萝最近的日子，除了忙活云记食铺的生意，剩下的心思全扑在了打探黑虎帮的消息上。
那帮地痞流氓就像附骨之疽，一日不除，她一日难安。
萧砚卿这日又晃悠到了她的食铺，手里捏着块新出的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品尝。
“黑虎帮的行事，向来诡秘。”他眼皮都未抬，声音却清晰传入云芷萝耳中，“不过，我倒是听说，他们内部似乎有一个对你…嗯，颇为了解的人物，一直在暗中留意你的动向。”
云芷萝捏着汤勺的手紧了紧。
了解她？
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影子，她垂下眼帘，没有接话。
萧砚卿轻笑一声，也不追问，只道：“万事小心。”
几日后，云芷萝通过一个意想不到的线人，终于摸到了黑虎帮总舵的一丝线索。
那是一处隐匿在城西乱葬岗附近的废弃大宅，平日里人迹罕至，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月黑风高夜。
云芷萝一身利落的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入。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处，几道鬼魅般的身影，是萧砚卿派出的暗卫，正悄然跟随着，确保她的万全。
大宅内，灯火昏暗。
几个手持钢刀的汉子在院中巡逻。
云芷萝避开他们，径直走向灯火最亮的正堂。
“我要见你们总舵主。”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传入堂内。
堂内一阵骚动，随即归于平静。
片刻后，一个略显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
当看清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人时，云芷萝瞳孔骤然一缩，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鬓角微霜，眼神温和，嘴角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李家村的……周先生！
“云娘子？”周先生，不，此刻应称他为周清缊，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平日里那温吞的笑容，“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云芷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是他！
那个在李家村替她解围，替她说话的，看似与世无争的郎中！
竟然是黑虎帮的总舵主！
“周先生，好久不见。”云芷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或者，我该称呼您…黑虎帮的总舵主？”
周清缊脸上的笑容不变，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如同古井，再无半分平日的温和。
他缓步走到主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开口：“云娘子果然聪慧过人。我本以为，我们会在另一种情形下‘坦诚相见’。李家村的断粮本是我一手策划，大雨几天虽有洪涝，但不至于无计可施。可为什么你偏偏这时候出现了？”
“为什么？”云芷萝死死盯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家村的村民，那些无辜的人……”
“无辜？”周清缊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弄，“这世道，谁又真正无辜？我幼时，家父官至三品，却因奸佞谗言，皇帝昏聩，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唯我一人，侥幸逃脱。”
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后来我拜入神算子门下，习得一丝卜算天机之术。十年前，师父临终前为我卜了一卦，说十年后，此地将有‘天降神女’，能助我复仇雪恨，重整乾坤。”
周清缊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云芷萝身上：“我等了十年，在李家村蛰伏了十年。期间，我策划了无数事端，观察了无数可能的人。那些打砸抢杀，不过是我筛选‘神女’的手段，看看谁有真正的应变之能，谁能在这乱世中脱颖而出。”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你没有让我失望，你的医术，你的厨艺，还有你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特别是你研制的军粮，那可是能影响战局的东西！你就是卦象中的‘天降神女’！”
他看着云芷萝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和志在必得。
“你就不怕我揭发你？将你的一切都告诉官府？”云芷萝冷声问。
周清缊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揭发我？”他止住笑，眼神轻蔑，“云娘子，你不会的。”
他走到云芷萝面前，压低了声音，那温和的面具彻底撕碎，露出狰狞的内里：“你身上藏着秘密，你身边的小满也藏着秘密。那枚龙纹玉佩……这些东西，一旦被朝廷发现，你会面临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县城开你的食铺，护着你的孩子吗？”
云芷萝的呼吸瞬间凝滞。
他竟然连小满的玉佩都一清二楚！
这个老狐狸，藏得太深了！
“你不会冒这个险的。”周清缊语气笃定，“而且，你想要安稳日子，想要保护小满，想要开更大的酒楼，需要靠山，需要力量。而我，恰好有你需要的。”
他张开双手，像是在邀请她进入一个巨大的陷阱。
“黑虎帮，以后受你调配。整个县城，甚至周边几个县，只要我一声令下，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周清缊抛出诱饵，“而你，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传递朝堂的消息。你有办法接触到那些大人物，不是吗？”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堂外。
云芷萝心里翻江倒海。
周清缊的算计环环相扣，竟然连她和萧砚卿的关系都算进去了！
他太可怕了！
这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恶狼！
但是，他说的也有一部分是事实。
她确实需要力量，需要靠山来对抗未知的危险，保护小满。
黑虎帮的力量，确实诱人。
“我需要时间考虑。”云芷萝咬紧牙关，她不会轻易被他拿捏。
“可以。”周清缊脸上又恢复了那抹温和的笑，只是这笑此刻看起来无比阴森，“两天后，城东的废弃窑厂。我等你，云娘子。”
云芷萝没再停留，转身冲出了大堂，冲入了外面的夜色。
身后的周清缊，像毒蛇一样盘踞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决定。
回到小院，云芷萝脑子里一片混乱。
周清缊的真面目像个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那个救了小满的周先生，那个看似慈祥的周先生，竟然是黑虎帮的总舵主，是一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偏执狂！
他利用了她，利用了李家村的村民，甚至利用了小满！
更让她心惊的是，他知道小满的玉佩，知道小满的能力，甚至知道她可能与萧砚卿有联系。
他知道的太多了！
她坐在桌边，双手紧紧握拳。
答应周清缊？
与虎谋皮，随时可能被他吞噬。
拒绝他？
她将独自面对黑虎帮，面对周清缊的报复，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两天时间。
她必须做出决定。
这个决定，关系到她和小满的安危，也关系到她能否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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