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处死刑！”
“……闭庭！”
审判长的声音和法槌的回响，如同惊雷，在法庭中震荡。
有人失声痛哭，有人相拥庆贺。
赵令娟是最后一个起身的。她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裙摆，动作舒缓而庄重。
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
她随着人潮缓缓走出法庭，身边是同样平静的梁耀华。
父女俩相视一笑，一起看向了风中飞舞的那一片红，一群白鸽正振翅飞过天际。
“我们去找你妈妈和念安吧。”梁耀华像她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头顶。
陈书韫带着念安，在新开的一家种类繁多、设备齐全的游乐场玩。
游乐场里人声鼎沸，充斥着孩子们欢快的喧闹和家长们的的谈笑。
秦臻和苏茜尽职尽责地陪同着，她们并没有提出离开，一直陪伴着小念安成长，现在和小念安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赵令娟穿梭在在人群中。
忽然，在不远处，一小片人群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与赞叹的骚动。
“哎哟，快看那个孩子！”
“天哪，这么小！胆子也太大了！”
“宝贝加油！快够到了！”
赵令娟挤过人潮，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是焦点的小人儿。
小念安穿戴着专业的防护护具，像一只灵巧的小豹子，在儿童攀岩墙上熟练地往上攀爬。
尽管有安全绳保护，一名工作人员也紧随其后，赵令娟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成功地拍响了顶端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和她带着骄傲的软糯欢呼一同落下，赵令娟的心也才跟着落地。
随即，她的心里涌现起了，混杂着担忧的骄傲。
“麻麻~安安厉害啵？”小念安看到了人群中的赵令娟，取掉安全绳后，一溜烟就跑了过来，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赵令娟蹲下来，给她擦掉细细的汗珠，亲了亲她柔嫩的小脸蛋：“安安真棒！”
小念安顺势抱住妈妈的脖子，小小声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安安想，吃肯爷爷。”
赵令娟看着她灵动的表情，点了点她的额头：“想吃什么？”
“汉堡、炸鸡、可乐，噢耶！”小念安欢呼起来。
赵令娟看着她，温柔地笑着：“炸鸡闻起来真香！但是，我们今天不吃这个哦。”
“那好叭~”小家伙可怜兮兮，像一朵被晒蔫了的小花一样，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挪回陈书韫身边，把小脸埋在外婆腿上，用整个背影诉说着——“我好伤心，外婆。”
陈书韫早就听到了她们的互动，知道她人小鬼大的，笑眯眯地不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唯独梁耀华心疼地抱起小家伙，但也不敢在女儿眼皮底下拔虎须：“念安，外公给你肩肩，回家骑小马好不好？”
小念安抱着外公的脖子，送上一个吻：“外公，安安好爱你哦~”
带着女儿玩够了，吃了她想吃的肯爷爷，回程的路上，她已经电量耗尽睡了过去。
第二天，星期天，也是父亲节。
一大早小念安就醒了过来，一直在赵令娟耳边絮叨：“麻麻，麻麻~”
她一翻身坐在赵令娟的肚子上，小手来掀她的眼皮：“麻麻~起床床~太阳公公、晒屁屁啦~”
赵令娟被她闹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抓住她的小手：“妈妈再睡会，好不好？”
“不行~”小念安小屁股一动，作势就要重重坐下。
早有准备的赵令娟，立刻用双手托住她的小屁股，顺势将她搂倒在怀里，笑着亲了亲她：“要轻轻地坐哦，不然妈妈会被坐疼的。”
小家伙似懂非懂，但被妈妈的亲吻逗得咯咯笑，也忘了再折腾，乖乖趴在妈妈身上。
赵令娟翻身坐起，抱住越来越扎手的小念安。
小家伙在自己口袋里掏啊掏，小手一摊，是一颗五彩缤纷的糖果，她将手伸到妈妈面前，声音稚嫩：
“麻麻，给你糖糖，礼物，爸爸的。”
赵令娟心瞬间被柔软击中，酸涩填满了整个胸腔，她强忍住泪意，接过糖果，抱住了软乎乎的女儿。
泽川监狱。
这里在比泽川市看守所更远的远郊。
验证身份后，赵令娟忐忑地坐在会见室里。焦急的等待中，周翊清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他穿着灰色囚服，理着平头，表情是奇异的松弛。精神看上去非常不错。
在狱警允许后，周翊清坐下，拿起了电话，露出了一个安慰宠溺的笑容：“阿娟。”
赵令娟却未语泪先流，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握着冰冷的塑料听筒，声音哽咽：“你……好不好？”
虽然是明知故问，但她就是忍不住问。
“我很好。”周翊清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她，她的脸模糊到失真，像隔着一层湖水。
“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有念安的相片，有衣服……”赵令娟一一细数着，泪水流进了衣领里。
赵令娟说起小念安成长的趣事，周翊清都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地附和两句。
快到结束前，她从包里拿出那颗糖果，没有试图传递，而是隔着玻璃展示给他看：“念安送给你的礼物，我先帮你保管了。”
周翊清隔着玻璃，贪婪地看着，他的手掌下意识地抬起，他喉咙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成一句：
“帮我……谢谢她。告诉她，真的很甜。”
会见结束的刺耳铃声，很快地响起。
周翊清放下电话，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起身。
他看向旁边的执勤狱警，眼神里是微微的恳求，他早已准备好了措辞，狱警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周翊清从怀中掏出那本他捂了很久的素描本，双手递上——这是他提前一周就写好申请，经过重重检查才被允许带进来的。
“报告政府，这是我申请转交给我爱人的物品，已经批过了。”
狱警接过本子，再次确认看上面的批准印章，然后走到玻璃墙边，打开了那个狭窄的、带锁的传递槽，将本子塞了过去。
“咔哒”一声，本子到了赵令娟手里。
周翊清在内测门口排队，回头看了一眼泪如雨下的妻子，对她无声地说了句：“等我，我爱你。”
赵令娟抱着还带着他体温的素描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默默收拾好心情，走出了会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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