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排幽蓝色的指引灯，在昏暗的峡谷里一闪一闪，活像地狱入口的霓虹招牌，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
周围，是黑压压一片静止不动的“清道夫”机器人方阵，冰冷的传感器红光齐刷刷聚焦在他们身上，压力山大。
“咋……咋整？”包打听缩了缩脖子，声音发虚，“这看着就不像去领奖啊。”
皮克眉头紧锁，快速权衡。硬闯？外面这机器人海洋，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了。回头？峡谷入口不知何时已经被落下的锈蚀闸门封死。
“我们没有选择。”他沉声道，“跟上灯光，见机行事。扳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扳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里紧握着他那宝贝工具枪，点了点头。
铁拳闷哼一声，把砍刀扛在肩上，一副“老子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龙潭虎穴”的架势。
小骨魂火平静，只是默默调整着自身能量状态，准备随时“调味”。
五人小队，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踏上了那条幽蓝色的指引通道。
通道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得多，墙壁是冰冷的合金，脚下是传送带一样缓慢移动的金属网格。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机油味和一种高频振动带来的细微噪音，听得人牙酸。
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了一个类似地铁闸机口的结构，旁边立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复杂数据和图标的屏幕。
“请‘可回收物’依次通过身份扫描与初步分拣区。”冰冷的广播再次响起。
“还他妈真是流水线！”包打听骂了一句，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着队伍往前挪。
第一个过去的是铁拳。一道红光从他头顶扫到脚底。
屏幕上立刻跳出信息：
【目标：有机生命体（雄性）。】
【肌肉密度：超标。骨骼强度：超标。能量残留：微量电能（不稳定）。】
【评估：具备较高物理破坏潜力，结构相对简单。】
【初步分类：重体力劳动单位\/潜在战斗部件供体。】
【价值评级：d+】
铁拳看着屏幕上“部件供体”那几个字，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拳头捏得嘎嘣响。
接着是扳手。红光扫描。
【目标：有机生命体（雄性）。】
【神经反应速度：优良。逻辑思维能力：突出。工具亲和度：高。】
【评估：具备技术维护与研发潜力。】
【初步分类：技术辅助单位。】
【价值评级：c】
扳手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是“部件供体”。
轮到皮克。扫描。
【目标：有机生命体（雄性）。】
【生命能量亲和度：极高（异常）。领导能力特质：显着。】
【评估：具备稀有能量适应性及组织能力。】
【初步分类：特殊管理单位\/能量研究样本。】
【价值评级：b-】
皮克眼神微动，这个“能量研究样本”听起来可不太妙。
然后是包打听。他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努力做出“我很有价值”的样子走过去。
红光扫过。
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变得混乱起来，图标疯狂闪烁：
【目标：有机生命体（雄性）。】
【成分分析：高度复杂。发现多种未知化合物残留（疑似食物、染料、劣质粘合剂……）。能量波动：微弱但混乱。逻辑模式：无法归类，存在大量无意义冗余信息。】
【评估：成分复杂的高熵废料，存在污染其他回收物的风险。建议：高温熔炼以彻底净化。】
【价值评级：F（强烈建议销毁）】
“我靠！”包打听一看“高温熔炼”四个字，魂都快吓飞了，跳着脚指着屏幕大骂，“你他妈才高熵废料！你全家都是高熵废料！老子这是复合型人才！懂不懂稀缺性！物以稀为贵懂不懂！”
他手忙脚乱地把怀里那个宝贝包裹扯开，将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往外掏，什么半包压瘪的能量棒、几个锈迹斑斑的齿轮、一本封面模糊的《废土求生指南》、甚至还有半瓶黏糊糊的、不知道是果酱还是胶水的东西，全都举到扫描仪下面。
“看看！看看！这都是硬通货！知识！能源！工业零件！还有……还有艺术品！”他指着那半瓶黏糊糊的东西信口胡诌。
扫描仪似乎被这堆垃圾……呃，是“宝贝”给干扰了，数据流又是一阵乱跳，最终价值评级艰难地从F跳动到了E-。
“看见没！升值了！”包打听抹了把冷汗，得意洋洋。
最后是小骨。他平静地走到扫描区。
红光扫过他全身骸骨。
屏幕瞬间陷入狂暴状态！无数警告标志弹出！
【警告！无法识别目标构成物质！】
【警告！检测到超高熵值混沌能量源！】
【警告！目标逻辑结构完全不符合已知任何范式！】
【评估：极高风险未知存在！强烈建议：立即隔离并启动最高级别研究协议！如无法研究，则执行终极湮灭程序！】
【价值评级：无法评估（？？？）】
整个通道的灯光都因为小骨的扫描结果而剧烈闪烁了几下，广播里甚至传来了一丝电流杂音。
“呃……骨爷，您这评级……有点过于牛逼了。”包打听缩了缩脖子。
小骨魂火毫无波澜，仿佛早就料到。
最终，闸机口吐出了五张薄薄的金属卡片，上面有着简单的编码和光点。除了小骨那张是刺眼的红色并不断闪烁警告符号外，其他四人都是淡黄色，上面标注着“临时低价值回收单位”，并限定了活动区域。
“权限已授予。请遵循指示，前往指定区域待命。任何偏离行为都将被视为叛逃，后果自负。”广播冰冷地提醒。
他们被“分配”到的区域，是通道尽头一个巨大的、如同工厂车间的地方。这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切削液和焊接的味道，巨大的机械臂在空中来回摆动，发出规律的轰鸣。
而最让他们震撼的，是车间里那些正在忙碌的身影。
大量的人类，或者说，曾经是人类。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身体的不同部位都被替换成了冰冷的机械。有的整条手臂都是金属的，正在笨拙地操作着工具；有的腿部是复杂的机械义肢，行走时发出沉重的脚步声；更有甚者，半个头颅都被金属覆盖，一只眼睛闪烁着不自然的红光。
他们默默地工作着，搬运零件，操作机器，维护设备，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很少交流，眼神大多麻木。只有偶尔机械关节发出故障的异响时，才会引起附近监工的、更加完整的机器人的注意。
“这……这些都是……”扳手看着眼前这一幕，声音有些干涩。
“共生者。”皮克低声道，想起了老蛀虫临终前的警告，“为了抵抗‘金属化瘟疫’，他们被迫与机械结合……”
包打听也收起了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小声嘀咕：“这入职环境……也太差了吧？五险一金肯定没有，估计还得倒贴零件钱。”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相对“完整”、只有右手是机械义肢、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中年男人，推着一辆装满废弃零件的小车，步履蹒跚地从他们面前经过。他瞥了一眼皮克等人，尤其是他们手中那代表“新人”的黄色卡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悯，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他嘴唇微动，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
“新来的？记住，在这里，血肉……是有罪的。”
说完，他便低下头，推着小车，迅速消失在巨大的机床后面。
皮克几人面面相觑，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铸铁商会，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和残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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