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鄠县大捷，功劳，是大家的。”
他没有说任何客套话，目光缓缓扫过罗虎、赵老四、姜涛……每一张熟悉的脸。
每个人的功劳，每一滴血汗，他都刻在心里。
“打赢了，但咱们的摊子，也彻底铺开了。”
陈海的声音沉了下来。
“战前，我这个百总，手下是几个旗队，东拼西凑。”
“现在，能上阵的弟兄，超过六百人！刚收拢的流民，七千有余！未来只会更多！”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数字的分量压在每个人肩头。
“再按以前的编制，我一个人管不过来，你们也迟早要累垮。”
“令出多门，号令不一，这是取乱之道！”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胸膛里的心脏擂鼓般狂跳。
他们知道，决定自己命运，也决定这支队伍未来的时刻，到了。
“所以，我决定！”
陈海提高了音量。
“就在今天，就在这里，论功行赏，扩编整制！”
“自今日起，以六百战兵为骨，合万余军民为基，新设——‘千总部’！”
“千总”二字出口，院中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即，所有人的眼中都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从百总到千总！
这不是名号的变化，这是宣告，他们这支队伍，已经脱胎换骨，从无根的流寇，正式朝着一支真正的军队，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我，陈海，自任千总，总领一部军政。”
陈海的目光，越过众人，仿佛看到了远在陈家寨的身影。
“宋献策先生，德高望重，为我部镇抚官，掌全军军法、军纪与教化之责！”
这个任命无人意外，宋先生的威望，足以服众。
“千总部下，设两大战兵司、两大直属司，另有二局直辖！”
陈海一句话，便将新军的骨架搭建起来，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罗虎！”
“末将在！”
罗虎猛地挺直腰杆，声如洪钟，兴奋得双目赤红。
“鄠县守城，南墙血战，你身先士卒，稳住了军心！夜袭之时，你带队冲杀，是全军最锋利的尖刀！”
陈海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命你为第一司把总！此为加强司，下辖三局战兵，一局甲兵！由原第一旗队老兵为骨干，补足兵员，驻扎山口大营！你的任务，就是给老子把所有新兵，都练成狼崽子！”
“谢千总！”
罗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巨大的狂喜让他几乎要咆哮出声，他狠狠一抱拳，吼声震得火苗都在剧烈摇曳。
“王大疤！”
“在！”
王大疤一个激灵，大步出列，脸上的刀疤因为激动而剧烈扭曲。
“你率甲兵队，数次随罗虎冲锋，是尖刀上的刀尖！悍不畏死，功不可没！”
陈海声音铿锵。
“原甲兵队扩编为‘甲兵局’，为第一司第四局，由你出任百总！”
“谢……谢千总！”
王大疤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百总！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个朝不保夕的流民，居然能有当上百总的一天！
他猛地单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陈海受了他一拜，目光转向赵老四。
“赵老四！”
“在！”
赵老四向前一步，神情肃然，但那双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你不负众望，率八支旗队急行军数十里，在最关键的时候，从背后捅了敌人最致命的一刀！此为奇功！”
纵使赵老四再沉稳，此时脸上也泛起潮红。
“我命你为‘第二司’把总！同样为加强司，下辖三局战兵，一局骑兵！你的驻地，就在鄠县巡检司！”
陈海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砸在赵老四心上。
“缴获的马匹，加上寨里原有的，已经够数！第二司第四局，定为‘骑兵局’！”
“我不管你从哪儿找人，用什么办法，三个月内，我要看到一支能打探、能袭扰、能撕开敌人侧翼的骑兵！”
赵老四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光芒，比院中的火把还要灼人！
骑兵！
这是所有乱世将领的梦想！是机动力，是王牌！
这个任务的分量，远比一个把总的职位更重！
“千总放心！”赵老四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疯狂的自信，“别说三个月，就算把陕西所有官军的夜不收都给您绑来，我也把这支骑兵给您拉起来！”
任命完两大战兵司，陈海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原直属旗队，扩编为警卫司！此为加强司，由我亲领！下设警卫、工兵、火炮、马步四局！负责拱卫中军，支援各部，以轰天雷等利器，为我军破阵！”
众人心中一凛。
这是千总的亲军，是王牌中的王牌！
“原预备役旗队，扩编为预备役司，此为常规司，下辖三局，负责新兵训练！”
陈海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最年轻，也最亮眼的身影上。
“孙文！”
“到！”
孙文出列，站得笔直，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紧张与茫然。
“守城之时，你一枪毙敌将，挫其锋锐！此功甚伟！”
陈海微笑道。
“你原为火器队伍长，枪法如神，我记得。”
听到陈海连自己以前只是个小小的伍长都记得清清楚楚，孙文的热血瞬间涌上眼眶。
“我命你为预备役司所属火器局百总！专职训练新兵！你的任务，就是让每一个新兵，都能打出你一半的准头！”
这个任命一出，众人心服口服。
孙文虽年轻，但功劳和本事都摆在那，提拔为预备役的百总，既是重用，也是磨炼，正合适。
最后，是两个直属局。
“周平！”
原弩手队长周平浑身一震，他只是提了个建议，没想到陈海一直记在心里。他快步出列，心脏狂跳。
“夜袭流民大营，是你首倡！此计，不仅救了鄠县，更救了我们所有人！这是首功之谋！”
陈海看着这个心思缜密的汉子，满是欣赏。
“原弩手队与火器队精锐，合编为千总部直属‘火器局’！由你出任百总，不隶属任何司，只听我令！我要你把全军的火器，都给我拧成一股绳！”
“末将……领命！定不负千总所托！”周平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千钧之力。
“姜涛。”
姜涛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在。”
“安抚县令，抄没敌产，甄别俘虏……我不在的时候，你把鄠县的里里外外，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你，我们就是一群睁眼瞎。”
陈海郑重道。
“原情报队，扩编为千总部直属‘情报局’，百总之位，非你莫属。”
这个任命毫无悬念。
姜涛闻言，只是平静地回道：“为千总效命，理所应当。”
至此，一部之下，两大战兵司，两大直属司，外加两大直属局！
一个权责分明、等级森严、宛如钢铁巨兽般的暴力机器，已然初具雏形！
院子里，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宏伟的蓝图给震住了，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权柄的血色道路。
陈海等他们消化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架子搭起来了，但人，还得一个个填！兵，也得一个个练！”
“最要命的，是钱和粮！两千人的军队，加上万余军民，每天人吃马嚼，就是个天文数字！”
“所以，仗打完了，活儿，才刚开始！”
他看向姜涛。
“城外几千流民，你派人去给我仔细筛！有手艺的工匠、识字的读书人，有多少要多少！身子骨硬朗的农夫农妇，也要！油滑懒惰、惹是生非的，一个都不要！”
“明白。”
“我这两日，要回一趟陈家寨。”陈海最后说道，“一来，是把扩编的事跟宋先生通个气。二来，也是让他准备接收新来的这几千人。”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弟兄们，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往后，有的是硬仗要打！”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光芒，仿佛能点燃黑夜！
“只要熬过去，我陈海保证！”
“跟着我的每一个人，都能挺直腰杆做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都能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挣下一个——太平盛世！”
“愿为千总效死！！”
院中，所有被任命的军官，轰然单膝跪地！
他们的身后，所有站立的士卒，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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