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已定，剩下的便是执行。时间紧迫，核弹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而phalanx的药效也在本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始了行动。
首先是将武器库里的装备搬运到预设的战斗位置。基恩显然是主导，他迅速评估了现有武器和战场需求。
“楼梯口是防御重点，需要近距离火力。”基恩说着，拿起两把泵动式霰弹枪，检查了一下枪膛和供弹管，确保满弹。他将其中一把靠在门边，另一把则放在一个翻倒的货箱后，形成交叉火力点。“这东西在狭窄空间里够那些杂碎喝一壶的。”他拍了拍冰冷的枪身，语气冷硬。
接着，他将目光投向那几把m4卡宾枪和剩余的弹药。“这些作为备用，万一需要转移或者m2出了故障。”他将这些步枪和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匣集中放在离m2火力点不远、易于取用的地方。
重头戏自然是那挺m2勃朗宁重机枪和那箱沉重的点五零口径弹链。这玩意死沉，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搬动。本抓住三脚架，基恩抬起枪身和后部，两人喊着号子，一步一步地将这个钢铁巨兽从杂物间挪到了二楼那面正对停车场的巨大玻璃幕墙前。玻璃上已经有不少裂纹和污渍，但依旧能提供清晰的视野。
安装固定又是一番力气活。基恩熟练地调整着三脚架的高度和角度，确保射界能覆盖停车场最广阔的区域，同时让枪身稳固。本则按照基恩的指示，将那箱黄澄澄的、如同一条金属蟒蛇般的弹链搬过来，小心翼翼地按照之前教导的方法，将弹链的首端塞入供弹口。
整个过程谈不上安静，金属的碰撞声、沉重的喘息声、以及脚步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商场里回响。每一次声响都让本的心跳加速，生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基恩似乎并不太担心，他的动作快速而有效，显然早已习惯了在压力下作业。
当m2重机枪最终被牢固地架设在破碎的玻璃幕墙后，那粗壮的枪管指向下方如同蚁群般蠕动的感染者时，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毁灭欲望的奇异感觉在本心中升起。
就在本看着楼下的尸群，手心微微出汗时，基恩走了过来，他没有看楼下，而是从作战服的一个贴身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类似自动注射笔一样的装置。那装置通体白色，一端是透明的窗口，可以看到里面淡蓝色的液体，另一端则有一个蓝色的保护盖。
基恩将这个装置递给了本。
“赶紧注射吧。”基恩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郑重，“基因治疗剂。就这一支，小心点用。”
本几乎是屏住呼吸，双手接过了那个小小的装置。它比想象中要轻，握在手里却感觉重若千钧。这就是能把他从感染深渊里拉回来的希望？
他仔细阅读着注射器上贴着的简明操作说明：
**【使用方法】**
1. **拔除蓝色安全装置。**
2. **沿直线向上拉，避免弯曲或扭转。**
3. **摆动并用力将橙色尖端推入大腿外侧肌肉。**
4. **听到“咔嗒”声后，保持约10秒以输送全部药物。**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下面的**【警告】** 栏上：
**【警告】：本品可能导致暂时性视觉模糊或短暂失明。极少数情况下可能引发由链球菌细菌引起的快速且剧烈的全身性金属化反应，如出现高热、肌肉僵硬、皮肤呈现金属光泽等症状，需立即寻求医疗救助，否则可能致命。**
暂时性失明？全身性金属化？本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听起来同样危险。他抬起头，看向基恩，眼神中带着询问和最后的一丝犹豫。
基恩对上他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是毋庸置疑的肯定。“副作用概率很低。但不注射，你百分之百会变成下面那些东西的一员。”他的话语简单而残酷，却也无比真实。
本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说明，首先用手指抠住了注射器尾部那个蓝色的塑料片，用力一拔！“咔”一声轻响，蓝色安全装置被移除。
接着，他用手握住注射器主体，拇指抵住底部，沿着直线，稳稳地向上拉动。内部传来细微的机械运作声，仿佛某种机关被激活。
然后，他没有任何停顿，撩起自己左腿外侧的裤子，用右手握住注射器，像扎针一样，摆动胳膊，用力将那个橙色的尖端狠狠刺向大腿外侧的肌肉！
“噗嗤。”
一声轻微的、针头刺入皮肉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清晰地听到注射器内部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嗒”声！
他立刻保持不动，心中默数。一、二、三……
就在他数到五秒左右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的景象瞬间开始扭曲、变暗，如同电视机失去了信号，只剩下闪烁的雪花和斑驳的色块，最终彻底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暂时性失明！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努力维持着注射器按压的姿态，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脑袋，感觉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涌。他听到基恩在旁边说：“坚持住，十秒就好！这是药物在快速作用于神经和免疫系统的正常反应！”
十秒的时间，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漫长。当本感觉第十秒过去，他按照说明，猛地将已经空了的注射器从大腿上拔了出来。针孔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几乎就在拔出注射器的同时，那浓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视野重新恢复，起初还有些模糊，带着光晕，但很快就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锐利！不仅仅是视觉，他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正从四肢百骸涌现出来，之前因为失血、感染和疲惫带来的沉重、虚弱和隐隐的麻痒感，竟然在短短十几秒内烟消云散！左肩伤口的疼痛虽然还在，但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他用力握了握拳，指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天哪，这……这真的有效！”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活动了一下肩膀，声音里充满了重生般的狂喜和惊叹。
他的目光落在掉在地上的那个空注射器上，弯腰将其捡起。注射器白色的外壳上，清晰地印着世界卫生组织（who）和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的联合标志。这标志着，这并非实验室里的样品，而是已经完成了研发和审批流程的正式医疗产品！
一个巨大的疑问随之涌上心头。他看向基恩，语气急切：“这个基因治疗剂……已经能够量产了？那为什么……”
为什么外面还是这副地狱景象？为什么没有大规模投放？如果早一点……
基恩看着本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摇了摇头，脸上是深深的无奈。
“并没有。”基恩的声音低沉，“我们在夏威夷有一个高度保密的实验基地兼安全区。所有的研究都在那里进行。当这种基因治疗剂最终研发完成，通过所有测试，具备量产条件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楼下那些行尸走肉，苦涩地说，“一切都太晚了。”
“太晚了……”
本咀嚼着这三个字，刚刚因为治愈而沸腾的血液，仿佛瞬间冷却了下来。是啊，太晚了。病毒的传播速度和破坏力，远远超过了人类反应的速度。当救命的药剂终于问世时，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口已经变成了无法逆转的感染者，社会结构彻底崩塌，生产和运输体系瘫痪……这些药剂，或许能拯救像他这样的零星幸存者，却再也无法让那些游荡的、曾经的亲人、朋友、邻居……变回正常人了。它们所能做的，仅仅是延缓这场文明的葬礼。
希望与绝望，再次交织在一起。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默默地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基恩仔细检查了每一把武器的状态，分配好弹药。本则熟悉着m2重机枪的最终操作手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当下午的阳光开始变得倾斜，将商场内部染上一层昏黄的光晕时，一切终于准备就绪。
弹药就位，武器就位，人也就位。
本站在那挺沉默的m2重机枪后面，做了一个深深的伸展动作，感受着治疗剂带来的、几乎满溢的活力和力量。他看向玻璃窗外，远方那轮巨大的、正在缓缓沉入地平线以下的太阳，将天边的云彩烧成了凄艳的橘红色。
他喃喃地，仿佛是对自己，也是对身边的基恩，更是对那未知的命运说道：
“让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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