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脚步声传来，张岩知道，这是“心魔”来看他的笑话了。
果然，“心魔”靠到张岩面前，揪住他的头发，带着一脸愉悦的笑容，无视了张岩脸上的不甘、愤怒、惊疑。
“如果这就是您的器量，请恕我不能再称您为王”
哇。
卡在喉咙的逆血直接淋了“心魔”一身。
稍稍捋顺了些气息，张岩虚弱地质问起来。
“你……口口声声称我为王，为什么不尊王令！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最忠诚的臣子？”
张岩的话令“心魔”收起笑容，只见他一脸悲悯地看着自己的王。
“您说的对。可您现在就像丧家之犬一般，失去了爪牙，再也没有了王的器量”
“当臣子对王心生不满时，如果王失去了器量，那臣子的离去便是必然”
张岩已经意识到，眼前的家伙并非简单的“心魔”……
“呵，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心魔”微微摇头，带着几分悲哀唏嘘道。
“不是我要离您而去，而是您在不断地离我们而去”
话音落下，那些不再响应张岩的地水火风仿佛见证君王审判的民众一般，连成一串，围在周围。
环顾四周的珠火，“心魔”叹息道。
“如果王的器量只是用律令来驾驭我们，那，作为您最忠实的臣子，我会给您最终的体面”
“呵……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我已经被你们害得如此狼狈”
说话间，张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从“心魔”手下挣脱，将他推开。
“我的王，如果您的器量只是停留在这里，作为您最忠实的臣子，只能亲自将您扯下王座，来保持您的威严”
“你休想！”
“我还要回到现代去！”
“尔玛雪河还在等我！”
“老爷子还在等我！”
张岩步履蹒跚，仿若离群孤狼，只剩背影。
终于挨到了“心魔”面前，张岩调动起全身的力气，微微抬起拳头，捶在“心魔”身上。
力气轻微到被一层衣服就能阻隔。
“王啊，鲁莽并非王的气质”
虽然张岩已没有任何机会伤到“心魔”。
可“心魔”还是不断地躲闪。
这是臣子对王的敬畏与尊重。
又一击落空。
“王啊，蛮干是懦夫的举动，这与您当初的英明格格不入”
终于，在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术法后，张岩连身体的力气也耗尽，像是腐朽的枯枝堆在那里，再也挣扎不了分毫。
老头子，我可能到此为止了。
“心魔”太过厉害。
任何符诀法咒都伤不及他分毫……
身体好痛……第一次觉得撬动一根手指会这么艰难……
老头子，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啊！
“爷爷，如果有一天线断了该怎么办？”
不明所以的张岩逗弄着缠绕在指尖上的精灵，似是一簇火苗般在那里跳动，那是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地水火风。
“以岩儿的天赋，或许真的会有那天，不过，如果真到了那天，相信以你的聪慧，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哼，爷爷又说话只说一半！……”
目光突然转向指尖，跳动火苗好似发出了声响。
心底仿佛有稚嫩的声音响起。
“再见了，张岩，我们下次再一起玩~”
懵懂的张岩下意识地回应道。
“嗯，下次在一起玩~我还在这里等你们”
而指尖的那簇火苗，又跃动了两下，就消失不见。
几颗微不可见的火星顺着清风飘向远方。
枯寂的空间里，早已停止挣扎的身体，像是被噩梦惊醒，突然颤动了几下。
意识回归，张岩费力地拖着一只手，揪向心口。
模糊的视线中，他仿佛感受到了那些围着自己的地水火风的情绪，他们好似看到恶犬后不敢上前的小朋友，只能在远处观察、害怕、好奇……
“心魔”睥睨着张岩，灵光已凝成实质，是即将挥向君王的屠刀。
亲手送他上路，这已是忠臣能为主君做的最后的事了。
“我的王，是时候说再见了！”
张岩似有明悟，表情平静，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以前，在FGo里，兰斯洛特批判阿尔托莉雅不懂人心，之前我还有些疑惑，现在我却是明白了……我是张家的独苗孤脉，我只想按部就班地做个普通人，可偏偏张家并非寻常家庭……咳咳……你称我为王，如果这就是我的落幕，似乎，也还不错……”
“在此，宣判，王的陨落！”
“心魔”可不会心软，不会因为张岩无法抵抗就放过他。
尤其是在张岩失去对地水火风的支配后，“心魔”才是这片枯寂世界中当之无愧的“王”，连术法的威力都远超张岩全盛时期。
“对……不……起……”
张岩的声音衰微到几乎听不见。
时隔多少年，他破开了那层强撑着的壳，承认了自己的软弱。
尔后，他闭上了双眼，就像不忍看到臣子狰狞面孔的英明之君一样，想要不带怨恨地被处决。
利刃终究是落下，可身首分离的痛苦并未降临。
“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响彻整片空间。
因恶犬而怯懦不前的珠火在恣意的笑声中躁动起来，在这片空间里荡起五彩的波纹，如天地大庆。
“王啊！世上怎有忠臣挥向主君的剑！”
“听呐！”
“心魔”夸张地手舞足蹈着，在珠火间辗转腾挪，流连忘返。
“民意的欢呼，可入得了您的耳朵？”
“民意的悲鸣，可叩动了您的心弦？”
“民心所向，便是王之所在！”
“心魔”话音落下，那些珠火瞬间暗淡，然后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枯寂的空间里，只留下雀跃着的“心魔”和虚弱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的张岩。
踏踏踏。
从声音来判断，“心魔”停在了自己头顶。
“您最忠实的臣子，在此等了太久……久到忘记蝶翩舞时先扇动的是哪只翅膀……”
“心魔”的声音逐渐变小，仿佛清风远去。
“您最忠实的臣子，仅在此，恭请英明的主君归来”
清风远去，只留枯寂，最后一丝亮光也在此消散。
“现在，让我们来庆贺新王的诞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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