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之巅，论道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约定的午时，已经过了一刻钟。
萧无忌环抱双臂，站在台中央，脸上的讥讽与不耐几乎要满溢出来。
台下，数千名闻讯赶来的京城修士早已是议论纷纷，嗡嗡的声浪汇聚在一起，仿佛要将山顶的云雾都给掀开。
“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个叫楚玄的怎么还没来？不会是真的怕了吧？”
“我看八成是！萧少可是货真价实的金丹真人，他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野小子，敢来才是怪事！”
“就是，昨天在论坛上叫得那么欢，我还以为是什么过江猛龙，结果就是个缩头乌龟！”
嘲讽声此起彼伏，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楚玄是临阵脱逃。
萧家的观战席位上，家主萧天策面色平静，端着茶杯轻轻品了一口，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在他看来，这场决斗本就是一场闹剧，是给自家宝贝儿子立威的舞台。
对方不来，虽然少了几分血腥的点缀，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也算达到了。
另一边，神州守护局的席位上，负责人周振国眉头微皱，显然对这种结果有些失望。
他身旁的张凌云，目光则一直遥望着天际，眼神复杂，变幻不定。
“难道……我真的高看他了？”张凌云在心中喃喃自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
他本以为，那个能一言点破龙虎山符箓千年谬误的年轻人，必是胸有乾坤、气吞山河的绝代高人。
却不想，竟会在这万众瞩目的生死战前，怯战而逃。
这等心性，如何能承载那般通天彻地的道法传承？
听到台下越来越大的嘲讽声，萧无忌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他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胜利的顶峰。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蕴含着金丹真人的灵力，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巅。
“看来，某位来自东海的‘高人’，是没胆子来了！”
他刻意加重了“高人”二字，引来台下一片哄笑。
“既然不敢来，就给本少滚出京城，别让我再看到你！”
“这场决斗，是我赢了！”
话音落下，他高高举起手臂，准备接受台下属于胜利者的欢呼与喝彩。
支持萧家的人群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就在萧无忌志得意满，准备转身走下论道台，享受这荣光时刻的那一瞬间。
一个平淡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全场。
这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仿佛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在每个人的耳边，在每个人的心底同时响起。
“谁说我没来？”
一瞬间，整个燕山之巅，死寂。
所有的哄笑、喝彩、议论，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天地间的暂停键。
数千名修士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猛地抬头，骇然四顾，疯狂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萧无忌高举的手臂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萧天策、周振国、以及各大世家的金丹高手，几乎在同一时间瞳孔骤然收缩，齐刷刷地望向了东方的天际！
那里，正是先前那道神秘金光一闪而过的方位！
此刻，那道金光不再是一闪而逝，而是变得清晰、凝实，并且正在以一种超乎所有人理解的速度，迅速放大！
“那……那是什么？！”有人指着天空，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颤抖。
在全场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金光的轮廓终于显现。
那是一个人影！
一个身穿黑色便装的年轻身影。
他没有驾驭任何飞剑，没有踩踏任何法宝，甚至周身都没有一丝一毫灵力剧烈波动的骇人迹象。
他就那么脚踏虚空，一步，一步，仿佛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一般，从遥远的天边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显得有些悠闲。
可每一步跨出，身下的云海便如潮水般迅速倒退，连绵的山峦在他脚下化作一个个渺小的墨点。
一步，便已是百米开外！
这哪里是行走，这分明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天……天呐！”
“御……御空飞行！不借助任何外物的肉身飞行！”
台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散修终于辨认出了这神迹般的一幕，他失声惊呼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骇然与颤抖。
“这……这是金丹境巅峰，不，甚至……是传说中元婴天君才能触及的无上手段啊！”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头顶炸响！
元婴天君！
那是什么概念？那是早已在神州大地上销声匿迹的传说，是真正的陆地神仙，是跺一跺脚就能让一方修行界彻底倾覆的至高存在！
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会是一位元婴天君？！
这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像瘟疫一样在每个人心中疯狂蔓延。
数千名修士，包括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养气功夫深厚的金丹境家主、长老，此刻全都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感觉自己修行了一辈子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冲击得支离破碎！
张凌云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心脏狂跳不止，呼吸都变得无比急促。
他引以为傲的道心，在昨日被楚玄的言语撼动之后，此刻，在这神迹般的登场面前，再次剧烈震颤，甚至出现了一丝清晰的崩裂迹象！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底蕴吗？
难怪他能一眼看穿《正一盟威符箓》的千年谬误，因为他所站立的高度，早已超出了龙虎山历代先辈的想象！
论道台上，萧无忌脸上的得意、讥讽、狂妄，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终于明白，自己意气风发之下，究竟招惹了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在全场数千道目光的仰望中，楚玄的身影由远及近。
他神色淡然，目光平静，仿佛脚下不是万丈高空，而是坚实的平地。
这并非真正的元婴御空，而是《三清道藏》中记载的一门无上身法——“步天纲”。
此法修炼到高深之处，可以暗合天地至理，踏罡步斗，缩地成寸，看起来与御空飞行并无二致，但消耗却远小于真正的破空而行。
这，正是他为整个京城修真界，准备的“惊喜”。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楚玄迈出了最后一步。
他的身影没有带起一丝风声，轻飘飘地，落在了论道台的正中央，正好站在萧无忌的面前。
衣袂飘飘，纤尘不染。
宛若谪仙降世。
整个过程，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看着面前脸色煞白、浑身筛糠般抖动的萧无忌，淡淡开口。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没有人回答。
或者说，没有人能回答得上来。
所有人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盘旋不去、几乎要将他们神魂都撑爆的疑问。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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