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能量光球在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实则不过短短数秒后，终于开始衰减、消散。
当那刺目的光芒渐渐褪去，显露出战场的真容时，所有幸存者——无论是刚刚从冲击波中艰难爬起的凯瑟琳和云瑾，还是远处惊魂未定的兄弟会残部与月光姐妹会成员——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以原先江城中心区域为原点，一个直径超过五公里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赫然出现！
天坑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瞬间切割、抹除。
原本林立的摩天大楼、交错的道路、一切人类文明的痕迹，都已荡然无存，只留下这片绝对的虚无与死寂。
天坑上空，紊乱的空间能量依旧像破碎的玻璃般缓缓飘落，折射着残阳如血的光芒，发出细微而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而在天坑的正中心，唯一悬浮着的，是林曦的身影。
他周身那璀璨的金光已然黯淡，金乌法相也收敛入体，脸色带着一丝力竭后的苍白，衣袍多处破损，显得有些狼狈。
但他依旧稳稳地立于虚空，眼神依旧平静深邃，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只是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
他的右手前方，那团代表着虚空蜃楼本源的暗影核心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撮不断蠕动、闪烁着银灰色光泽的、仿佛由无数微小空间碎片构成的奇异“沙砾”。
这些沙砾散发出精纯而玄奥的空间波动，正是虚空蜃楼被击溃后留下的最核心物质——“虚空之尘”。
不远处，那杆万魂幡无力地飘浮在空中。
原本漆黑如墨、魂影缭绕的幡面，此刻变得灰暗无比，几乎透明，上面再也感受不到吞水蛇或其他任何魂灵的气息，只有一道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银灰色细丝在其中游弋——那是刚刚被吸入的、虚弱到极点的虚空蜃楼残魂。
为了抵挡最终爆炸的余波，以及强行收取这道特殊的魂灵，万魂幡耗尽了之前积累的所有魂力，可谓一朝回到解放前。
林曦伸手一招，万魂幡和那撮“虚空之尘”便飞入他手中。
他仔细感应了一下万魂幡的状态，又看了看那撮蕴含着空间奥秘的沙砾，微微点了点头。
“老师！”
凯瑟琳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催动所剩无几的灵能，歪歪斜斜地飞了过来，脸上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您没事吧？刚才……刚才太危险了！”
云瑾也骑着气息萎靡的赤离靠近，她看着下方那巨大的天坑，又看看林曦，咂了咂嘴，想说什么调侃的话，却发现喉咙干涩，最后只化作一句：“……你这家伙，真是……变态得没边了，这下好了，江城中心直接让你给抹没了。”
林曦瞥了她一眼，没有计较她的用词，而是将目光投向手中的虚空之尘和万魂幡。
“代价不小，但收获尚可。”
他淡淡地说道，随即分出一缕神识，探入怀中那枚记录《新时代山海经》的玉简。
“记录：确认击杀特殊空间系妖兽‘虚空蜃楼’（命名确认）。
该妖兽无固定形态，已与江城部分空间结构融合，具备操控、扭曲、撕裂空间之能，可制造空间迷宫与裂缝，核心隐藏于多层空间屏障之后。
击杀方式：寻隙破其空间‘弦节点’，迫其显露核心，以绝对力量击溃。其残魂已收取，遗留核心物质‘虚空之尘’，蕴含精纯空间法则碎片，对参悟空间之道、突破洞虚境有重要助益。
威胁等级：法相境。”
记录完毕，他看向凯瑟琳和云瑾：“你们伤势如何？”
凯瑟琳检查了一下自身，苦笑道：“灵能几乎耗尽，内腑受到震荡，需要时间调息。西尔芙也消耗过度，陷入沉睡了。”
她肩头的云鸟西尔芙已经缩小到巴掌大小，羽毛黯淡，闭目蜷缩着。
云瑾的情况也差不多：“我也好不到哪去，魂力透支，赤离也快撑不住了，不过死不了。”
她拍了拍赤离的脑袋，小火狐有气无力地蹭了蹭她的手。
林曦挥手取出两瓶丹药抛给她们：“先服下稳住伤势。此地不宜久留，空间结构依旧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崩塌，需尽快离开。”
两人连忙接过丹药服下，一股温和的药力化开，滋养着她们受损的经脉和神魂。
“老师，这虚空之尘……真的对您突破洞虚境有帮助？”
凯瑟琳看着林曦手中那撮神奇的沙砾，好奇地问道。
洞虚境，那可是老师之前提到过的，法相境之上的玄妙境界，涉及空间法则的运用。
林曦点了点头：“嗯。洞虚之境，需洞察虚空，理解并初步掌控空间之力，这虚空之尘乃虚空蜃楼空间本源的凝聚，是极好的引子与参悟对象。”
他小心地将虚空之尘封印好，送入微光界中专门开辟的一个稳定区域保存。
他又看了看手中灵光黯淡的万魂幡：“万魂幡魂力耗尽，需重新温养积累，不过，收入这道虚空蜃楼的残魂，待其恢复一丝，或许能赋予万魂幡一些空间特性，也算因祸得福。”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而杂乱的求救声，从巨大天坑边缘的一些裂缝和尚未完全崩塌的建筑残骸中隐隐传来。
凯瑟琳和云瑾都听到了，她们看向林曦。
云瑾撇撇嘴：“是兄弟会那些家伙吧？刚才跑得挺快，看来还是没完全跑掉。”
凯瑟琳则有些犹豫地看向林曦：“老师，我们……”
林曦神色淡漠，神识扫过那片区域，清晰地“看”到了被掩埋在废墟下、或被困在扭曲空间碎片中的十几个兄弟会成员，包括首领雷豹，他们都在挣扎求救。
“末世求生，各安天命。”林曦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等非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方才战斗余波未将他们尽数湮灭，已是侥幸，能否活下来，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他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对于这些之前还觊觎他们，关键时刻只顾自己逃命，甚至可能存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心思的幸存者，他没有义务，更无心情去拯救。
他的杀伐果断，不仅对妖兽，也对这类心怀叵测之人。
凯瑟琳和云瑾闻言，也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们并非圣母，在见识了末世的残酷与人性的复杂后，早已明白滥发善心往往只会害死自己。
老师说得对，各安天命。
“走吧。”林曦不再关注那些求救声，辨认了一下方向。
“先离开这片不稳定区域，找个地方让你们恢复伤势，我也需整理此番收获。”
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伤势未愈的凯瑟琳和云瑾，化作一道并不显眼、却速度极快的流光，离开了这片被他亲手摧毁的江城中心废墟，只留下那个巨大的天坑，以及其中隐约传来的、绝望的哀嚎，诉说着力量与生存的残酷法则。
而远方的月光姐妹会据点，水镜术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林曦收取虚空之尘、淡漠离去的身影上。
苏慕月久久沉默，最终轻叹一声，对身边的柳清音道：“传令下去，姐妹会所有人，今后若遇此人……退避三舍，绝不可为敌，他……已非我等能够揣度的存在了。”
江城的天，因为这一战，彻底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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