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圣光城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向大地，但那光芒显得格外苍白，像是被什么东西过滤了一样。
洛羽和莱恩的脸色都很难看。
两人一夜没睡。
浑身是伤。
衣服破破烂烂，沾满血迹和污泥，看起来像是刚从战场上爬回来的残兵败将。
洛羽的左肩还在隐隐作痛，那里被匕首划开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但每一个动作都会扯动伤口，提醒着他昨夜那场生死搏杀的残酷。
冒险者公会的大门在眼前。
里面人声鼎沸。
透过窗户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比平时热闹了不少。
“听说城东又出事了！”
“下水道塌了一大片！整条街都震动了！”
“有人说看到黑雾升起！像魔物的触手一样！”
“该不会又是魔物袭击吧？我昨晚都没睡好！”
“这圣光城到底怎么了？最近总是出事！”
冒险者们议论纷纷。
声音嘈杂得像菜市场，但每个人的语气里都带着不安和恐惧。
洛羽停在门口。
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上的疼痛。
扫视大厅里的每一个人。
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将每个人的灵魂都看透。
“记住，”洛羽压低声音对莱恩说，“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内奸。包括那些看起来最无害的人。”
“小心点。”莱恩同样压低声音，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
“内奸肯定在这里。”
“而且……”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大厅里那些熟悉的面孔。
“可能不止一个。暗影教团既然能潜伏这么久，说明他们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洛羽点头，心中暗自盘算。
昨夜的刺杀绝不是偶然，对方明显知道他们的行踪。而能掌握这种情报的，只有公会内部的人。
推门而入。
嘈杂的声音瞬间停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像聚光灯打在身上，让人感到强烈的压迫感。
洛羽注意到，有些人的眼神里是纯粹的好奇和关心，但也有几个人的眼神闪烁不定，仿佛在掩饰什么。
“洛羽！”
一个年轻的冒险者惊呼，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搞成这样？是不是遇到强敌了？”
“莱恩大哥也受伤了！”另一个人指着莱恩左臂上的绷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洛羽咧嘴一笑，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冷意。
“遇到点小麻烦。”
他的声音很轻松，但眼神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不过都解决了。那些想要我命的家伙，现在都变成灰了。”
他走向任务栏。
假装查看任务。
实际上余光在扫视全场。
每个人的表情。
每个人的动作。
甚至每个人的呼吸节奏。
洛羽的观察力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他注意到，当他提到“想要我命的家伙”时，大部分人都露出了愤怒或担忧的表情，但有几个人的反应明显不对——他们的眼神闪烁，手指微微颤抖，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突然。
他注意到角落里一个戴兜帽的冒险者。
那人坐在最偏僻的位置。
手里端着一杯麦酒。
看似在喝酒，但洛羽注意到，那杯酒从他进来到现在，液面几乎没有变化。
而且那人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就像猎人盯着猎物。
更重要的是……
那眼神有问题。
不是好奇。
不是震惊。
是……警惕？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恶意。
洛羽心中一动。
装作没发现，继续翻看任务单。
但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那个兜帽人身上。
那人的坐姿看似随意，但手始终放在腰间，那里明显有武器的轮廓。而且他的呼吸很有规律，这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有的特征。
转身往二楼走。
脚步声响起。
很轻，但瞒不过洛羽的耳朵。
有人在跟踪。
洛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鱼儿上钩了。
他故意放慢脚步，给对方制造机会。同时在心中盘算着，如果对方真的是内奸，那么在这种相对私密的环境下，很可能会暴露更多信息。
二楼走廊。
洛羽走到窗边。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但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如芒刺背。
突然停下脚步。
“跟够了吗？”
洛羽的声音很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威胁任何人都能听出来。
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空气凝固了三秒。
连楼下的嘈杂声都仿佛变得遥远。
“呵。”
一声轻笑传来，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
“观察力不错。不愧是能在暗影教团手下活命的人。”
洛羽缓缓转身。
兜帽人摘下帽子。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国字脸。
浓眉大眼。
下巴有道疤痕，那是三年前在讨伐魔物时留下的。
“铁拳”卡洛斯！
洛羽瞳孔一缩。
这家伙……
b级冒险者。
在公会待了十年。
人缘极好，几乎所有的新人都受过他的照顾。
甚至连洛羽刚来公会时，也是卡洛斯帮忙介绍的规则和注意事项。
几乎所有人都信任他，包括洛羽自己。
“卡洛斯？”
洛羽眯起眼睛，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
“你跟踪我干什么？”
卡洛斯笑了。
笑容很苦涩，像是吃了黄连。
他的眼神复杂，其中有愧疚，有痛苦，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狂热。
“洛羽。”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和深深的疲惫。
“你不该插手这件事的。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冒险者，只是做做任务，赚点小钱……”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不会伤害你的。”
洛羽脸色骤变。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所以你就是内奸？”
卡洛斯沉默。
盯着洛羽。
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个即将死去的朋友。
片刻后。
他缓缓点了点头。
“内奸？”
卡洛斯笑了，笑容越来越疯狂，但其中又带着一丝解脱。
“我只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的眼神开始变化，原本的愧疚和痛苦逐渐被狂热取代。
像看到了神迹，像见证了真理。
“你知道吗，洛羽？”卡洛斯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在这个公会待了十年。十年！我看着一个又一个优秀的冒险者死去，看着一个又一个家庭破碎。为了什么？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为了那些虚伪的神明？”
他的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我的弟弟，我的挚友，我的恋人……他们都死了！死在那些所谓的任务中！而那些发布任务的贵族呢？他们在豪华的府邸里享受着美酒佳肴！”
洛羽皱眉。
他能理解卡洛斯的愤怒和绝望，但这不是背叛的理由。
“所以你就投靠了暗影教团？”洛羽冷声道，“你觉得魔王会给你公正？”
“魔王大人会降临！”
卡洛斯的眼神彻底疯狂了，“会赐予我们永生和力量！会建立一个真正公平的世界！”
“而你们这些愚蠢的人……”
他指着洛羽，手指都在颤抖。
“还在为腐朽的神明卖命！还在为那些吸血鬼般的贵族送死！”
洛羽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失望。
“你疯了，卡洛斯。魔王如果真的降临，死的不只是贵族，还有无数无辜的平民。包括那些你曾经保护过的人。”
“疯了？”
卡洛斯大笑，笑声在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是你们疯了！”
“神启者算什么？一个异界来的小子，凭什么拯救这个世界？”
“圣光教廷算什么？一群虚伪的骗子，打着神的旗号敛财！”
“在魔王大人面前……”
他的眼神变得血红，“都是蝼蚁！”
话音刚落。
卡洛斯突然暴起！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十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致命。
拳头上黑雾缠绕，如毒蛇般蠕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
狠狠砸向洛羽面门！
洛羽早有准备。
侧身闪过的同时，右拳已经蓄力完毕。
紫色的冲击波瞬间汇聚，空气都被压缩得发出“嗡嗡”声。
“破碎之锤！”
轰——
紫色光芒炸开！
恐怖的冲击力在狭窄的走廊里爆发！
卡洛斯被正面击中，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没想到洛羽的力量竟然强到这种程度！
整个人倒飞出去。
栏杆被撞断，发出“咔嚓”的脆响。
木屑飞溅，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卡洛斯从二楼摔下去，在空中还吐出一口鲜血。
砰！
他砸在大厅中央。
砸碎三张桌子，木板四分五裂。
酒杯、盘子满天飞，“叮当”声不绝于耳。
溅起的酒水和食物残渣洒了一地。
大厅瞬间安静。
落针可闻。
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止了。
所有人瞪大眼睛。
看着这一幕。
脸上写满震惊、恐惧和不解。
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卡洛斯，怎么突然就和洛羽打起来了？
洛羽从二楼跳下。
轻飘飘落在卡洛斯面前，就像一只捕食的猛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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