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瞪大眼睛。
“卧槽……这也太夸张了吧……”
魔王脸色终于变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这是……”
金枪大喝一声。
“去！”
巨枪落下！
如天罚降临，势不可挡！
魔王拼命挥爪抵挡，黑雾疯狂涌出。
“黑暗壁垒——九重绝障！”
九层厚达数米的黑雾屏障拔地而起！
洛羽倒在地上。
脑袋晕得要命。
身体像被卡车碾过一样，每个细胞都在哀嚎。
但嘴角还挂着笑。
那笑容里，有劫后余生的释然，有守护成功的自豪，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赢了。
真的赢了。
魔王死了。
圣光城保住了。
所有人都活下来了。
天空恢复蔚蓝，血月的阴影彻底消散。阳光像久别的老友，终于撕破黑暗，洒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那金色的光芒落在脸上，暖洋洋的，带着生命的温度。
洛羽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气。
空气里还残留着硫磺的臭味，还有血腥味，但也能闻到远处花园传来的泥土芬芳。
活着的气息。
真好。
“洛羽！”
莉娜跑过来，脚步踉跄。
她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眶通红，但眼神里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
她扑过来，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扶起洛羽。
手指冰凉，但握得很紧，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你没事吧？伤口还在流血……天啊，你的身上到处都是裂痕……”
她的声音在颤抖，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洛羽脸上。
洛羽虚弱地笑了，露出沾血的牙齿：“没事。就是累死了。感觉能睡三天三夜。”
他想抬手擦掉莉娜的眼泪，但手指只是抽搐了一下，完全抬不起来。
算了。
就让她哭吧。
能哭出来，说明还活着。
周围响起零散的欢呼声。
起初是一个人，声音嘶哑而颤抖。
“赢了……我们赢了……”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声音渐渐汇聚，从呜咽变成呐喊。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魔王被杀了！那个怪物死了！”
“圣光城保住了！保住了啊！”
欢呼声如海浪般扩散，从广场中心向外蔓延。
躲在废墟里的平民探出头，看到天空恢复晴朗，看到那些浑身是血的冒险者们还站着，终于崩溃般地哭了出来。
孩子们抱着父母，老人跪在地上感谢神明，妇女们相拥而泣。
哭声、笑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在废墟间回荡。
冒险者们瘫坐在血泊中。
有人抱着死去战友的尸体，痛哭失声，一遍遍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老李……老李你醒醒……战斗结束了……我们赢了啊……”
“小刘……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哭声撕心裂肺，比刚才战斗时的惨叫更让人心碎。
圣骑士们松了口气。
银甲女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沾满血污的脸。她闭上眼，深深吸气，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笑容。
双刀剑士把刀插进地面，双手撑着刀柄，低下头。肩膀在颤抖，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金枪走过来。
他的步伐依然稳健，但每走一步，胸口的伤口都在渗血。
金色铠甲碎了一大半，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肋骨清晰可见,白森森的骨头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但他的眼神明亮。
那是战士的眼神。
经历过生死，依然坚定。
“干得漂亮。”
他伸出手，手掌上满是伤痕和血痂。
洛羽握住，被拉了起来。
起身的瞬间，世界一阵天旋地转。洛羽差点又跌倒，被金枪稳稳扶住。
“侥幸。”洛羽咧嘴，牙齿上不仅沾着血，还有一块碎掉的牙齿混在里面。“再来一次，老子绝对跑路。”
“不是侥幸。”金枪认真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欣赏，有敬意，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是实力。能在这种情况下凝聚所有人的意志，这不是侥幸能做到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
“我见过太多强者。但像你这样的……第一次见。”
洛羽摆摆手，想说点什么幽默的话来缓解气氛，但喉咙太干，只能发出嘶哑的笑声。
他看向天空。
血月彻底消失了。
黑雾散得一干二净，连一丝残留都没有。
圣光城的天空，重新变得蔚蓝。
云朵悠悠飘过，形状像，又像小时候见过的那些云。
鸟儿在废墟间飞舞，落在断壁残垣上，好奇地歪着脑袋打量这些浑身是血的人类。
微风吹过，带着青草的清香。
仿佛刚才那场地狱般的战斗，只是一场噩梦。
一场已经结束的噩梦。
“结束了……”洛羽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活下来了。
“是啊。”莱恩拄着断剑走过来，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像喝醉了一样。虚弱地笑着。“终于结束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在洛羽旁边坐下，肩膀靠着洛羽。
两个人就这么靠着，谁都没说话。
不需要说什么。
能活着靠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
哈利拄着铁锤，右手握着锤柄的手指已经僵硬，几乎要掰不开。左臂断了，断口处用布条胡乱包扎着，已经被血浸透。
但他依然站得笔直。
战士的骄傲不允许他倒下。
“老子还活着。”他咧嘴笑，笑容里有劫后余生的畅快，也有失去左臂的苦涩。“真不容易。不过少了条胳膊，以后喝酒得换左手了。”
他举起仅剩的右手，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虽然手里什么都没有，但那动作依然豪迈。
梅林拄着法杖，白胡子上沾满了血污和灰尘，看起来像个从战场上爬回来的乞丐。
但眼神里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这场战斗……会被载入史册的。”他看着废墟，看着那些活下来的人，眼眶有些湿润。“后人会记住这一天。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
他转头看向洛羽，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尤其是你，小子。你会成为传奇。”
洛羽摇摇头，想说点谦虚的话，但实在太累了。
算了。
传奇就传奇吧。
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好。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紧绷了一个多小时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把每个人淹没。
战争结束了。
魔王死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
废墟可以重建。
死者会被安葬。
活着的人，会继续活下去。
阳光会继续照耀这座城市。
生命会继续延续。
就在这时——
洛羽的心脏突然狂跳了一下。
不对。
那不是激动或者兴奋引起的心跳。
而是……危险的预警。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来自本能的恐惧。
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身体在意识反应之前就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猛地抬头。
天空突然撕裂了。
咔嚓——
那声音像玻璃碎裂，又像布匹被撕开。
清脆，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出现。
它凭空出现在蔚蓝的天空中，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
高达千米。
宽达数百米。
裂缝边缘不规则地颤动着，像某种活物的伤口。
黑雾从裂缝里涌出，不，不是涌出，是倾泻，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浓得像实质，像沥青,黏稠而恶心。
阳光碰到黑雾，瞬间被吞没，连一丝光芒都无法穿透。
洛羽脸色骤变。
那种恐惧感更强烈了。
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什么情况？！”他的声音在颤抖,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不是害怕。
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就像老鼠看到猫，兔子看到鹰。
生物链顶端对底层的绝对压制。
其他人也愣住了。
欢呼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笑容僵在脸上。
泪水还挂在脸颊。
但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天空。
看着那道恐怖的裂缝。
广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在呼啸。
只有黑雾倾泻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裂缝里传来低沉的笑声。
“哈哈哈……”
那笑声……
怎么形容呢？
如果说之前魔王的声音是狂风暴雨，那这个声音就是深海海啸。
低沉得让人骨头都在颤抖。
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在心脏上。
震得人气血翻涌，几乎要吐血。
“你们以为杀了一个魔王就完了？”
那声音充满嘲弄，如同看到蚂蚁在庆祝搬走一粒米。
“愚蠢……”
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猖狂。
震得废墟都在颤抖，碎石簌簌往下掉。
“真正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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