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思云清醒过来，回想起今天密道内的种种，既是愧疚、又是纠结。床榻边，江汐月正趴着睡在一旁，看着她熟睡的样子，雕白玉砌，宛如一尊女神雕塑。
感受到思云动静，江汐月缓缓抬头。
“你醒了…？身上伤口可还疼？”江汐月露出微笑。
“都是皮外伤，没事的。”思云笑着摇头。
“白天你那番着魔的样子，甚是骇人，无论与你说什么都听不见，只好把你打醒了。”江汐月嗔怪，带着些歉意。
“汐月，谢谢你。我有个故事，一个发生在很久远之前的神话故事，要讲给你听。”
“被勤王抓来此处，还有心思讲故事呢。”
“与我有关，也是与所有人有关的故事。你可有兴趣？”
江汐月平静的点点头。
“话说，太古之时，九州大地被各种奇花异草包裹。地上人们，各个都过着幸福的生活，每个人只要来到此世，便衣食无忧、无拘无束，没有欺凌、没有杀戮、没有辛劳，一切安详富足，每个人的所求所欲，皆能被满足。人们只需按照自己的喜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如此惬意，那是仙境吧？”江汐月听着，睡意消减大半。
“说那时是仙境，并不为过，只是仙境也有烦恼。一种每过10万年便会发生的灾难降临了，仙界之人都已知道此事，纷纷着手应对。有一批人，乘坐巨船，离开九州，花费数千年，去往另外一个地方躲避。”
“数千年？他们要去往何处？”江汐月惊讶，“既是仙人，自然能够日行百万里，却仍要花千年时间。那里离九州，遥远到无法计数吧。”
“是的，太远了。”思云抬头指向窗外，“他们就在那儿，在众多星星中的一处。”
“毕竟是仙人，竟能去到星星之处…”江汐月仰头看着深空。
“是的。但受制于能力，最终去的，只有少数人，大部分人，只能留在九州大地。为了延续文明，他们建造了名为播种塔的古代巨树，在灾难来临之际，这种树能够向空中抛洒无数种子，作为下一代文明的启迪。
等新的文明重新出现，能够获得这些智慧，开枝散叶、生根发芽。这些种子，藏经阁有少量藏品，无名大师花费毕生，就是做此研究。”
江汐月出神的听着，没有说话。
“还有些人，知道灾难来临，便造出了巨大的机器，以便在坠入地底后，还能有出头之日。这些机器，就是我们在密道中看到的，专门用于灾难发生后的救援。
它们拥有上千公里深度的掘进能力，能够被任何一个有基础知识的人接管和操作，很多时候，是能够救出那些仙人的。只是，那一天来的太快，实在太快了。
灾难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只在一天内便发生了。那时天倾地倒，日月倒挂，仙境瞬间沦为地狱，抹去了所有仙人存在的痕迹。所谓沧海桑田，无需千百年变迁，只需一日便可完成。自然之力，令人生畏。”
“那些去往星星的仙人，他们最后到了吗？”待思云安静的说完，江汐月发问。
“我也无从得知…”
“那些巨大的机器，最后救出了多少人？”
“太少了。当大地翻腾后，无数人被压死、设备被压碎，能够完好无损的机器、人员，少之又少，我便是那极少人中的一个。”思云眼神闪过光，“不过，如果一定要数，便还有一人，与你相熟。”
“我…？我认识上古仙人…？”
“仙人，只是你们的称呼而已，其实，仙人外观与你们并无不同。称为先辈、或者祖先更为合适。”
“我身边…除你之外，并无何人展现异常能力…”江汐月思考着。
“此人，就是你的母亲，陈汐。”
“母亲？”江汐月顿时如雷贯耳，惊的站了起来，“…我的母亲？”
“正是。那年我们去齐国，路上你回忆起，令堂出现于已灭的陈国，在烈火焚烧三日、浑身焦黑之际竟能康复，再到神秘家丁护你们母女平安，这些，足以说明令堂也是上古之人。她与我一样，携带着月丸和管家，来到这个世代。”
“母亲竟是仙人。”江汐月含着泪，既激动又难过，“可惜，我那时太小，并不记得母亲的样子…赵胥…都是他们害的。”江汐月愈发激动起来。“爹或许不知，自己还在为杀妻之人的后代效力…”
思云俯身，一只手牢牢按住江汐月的嘴唇，眼神紧紧盯着，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江汐月两行泪再次滑落，母亲和思云都是自己最亲的人，母亲已经离去多年，思云若是再离开，岂不是要再忍受一次离别之苦？
“思云，你能不能，晚些再走。我是说…晚些再回到星星上？我所遇到的两位上古仙人，已经离去一人，现在只剩你一人，能不能在这乱世，多陪伴我一阵…”江汐月祈求着，眼睛闪烁泪花，恍如天上繁星。
“汐月…”
“还记得大战之前，我们在琉萤上说过的话吗？吃到老、活到老、玩到老。”江汐月幸福的闭上眼，“有你在，我才感觉自己真切的活着…”
“活着…”思云缓缓重复。那一世，科技昌明，电信号能在虚拟空间模拟出无数情感，亲情、友情、爱情…但离开电信号，思云只觉得自己与世界并无连接，如同孤家寡人一般。
直至灾变发生后，来到未来这一世，他才有了家人、朋友、爱人，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感觉自己更像一个真正的人。
思云紧紧把江汐月拥入怀中，“当然记得…汐月，我答应你，回星星之事，晚些、再晚些。”
尘封已久心扉，在刚才的谈话中彻底敞开。
“汐月，方才我所说的，都是我经历之事。它不是神话故事，它是历史、是真正发生过的历史。谢谢你，我说出来，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只要你能晚些离开，再多陪我一阵，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江汐月泪眼朦胧的呢喃。
思云看着江汐月的样子，楚楚可怜，双唇四瓣再次紧贴，两人紧紧依偎，身体再次合为一处。
……
翌日晌午。
勤王府一片安详，除了偶尔有家仆清扫落叶的扑簌声、飞禽掠过的嘶鸣声，府院内安安静静，与咸阳的养心殿，颇有几分相似。
思云和江汐月在此处漫步，一边商量着未来该如何布置。
“这么说，你是同意我激活刑天了？”思云对江汐月的表态，颇有几分惊讶。
“正如你说，播种塔不知深埋地下何处。即便运用刑天，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找到。
再说了，就算找到，能不能联系上仙人，何时才能接你，都是未知。所以，也不用太过忧虑。若是上天眷顾，说不定，等我老去，那些仙人才来接你，也不是不可。”
思云被这番话逗乐了，诚然，岁月过去太长时间，能否回到先人身边，的确是不可预知。
“那好，我们一会儿就去找无名大师。让刑天寻找播种塔一事，就先交由大师处置，我们按原计划回咸阳。待有音讯，再来此处。”
“甚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陆思云嘛，积极乐观，万事无忧。”江汐月笑着赞扬。
“夫人天姿，说什么都是。”思云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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