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听到男孩的回答后，原本愠怒的神色瞬间舒展开来，嘴角扬起一抹歉意的笑容。
“实在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她温声说道，眼角堆起几道和善的细纹。
说罢，她转头瞪了男孩一眼，那目光里既有责备又含着几分宠溺。随即轻轻拽了拽男孩的衣袖，领着他快步离开了。
空气陷入安静.......
周平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经过几番挣扎，终于从紧抿的唇间漏出一声几不可闻的。
“谢......”
池秋莹的睫毛轻轻一颤，未等那微弱的道谢声完全落下，便已自然地接上回应：“不客气。”
她的声音像初春的溪水，清浅却温柔。
周平猛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便如惊鸿照影，让他又想起了小说里，描写绝世美女的那句让他印象深刻的诗：
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他向来不会说漂亮的话，不似那些文人墨客，不善用那些绚丽的辞藻描绘她的美貌，也不会用华丽的修饰堆砌她的容颜，只能最原始、最本真的从心里惊叹：好美...真的好美。
池秋莹凝视着面前的男生，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当他的目光与她的视线相接时，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垂下了眼帘。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对视中，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人长发如墨，泼洒至腰间。几缕发丝被风拂到面颊上，他也不去拨开，任由那些细线在冷白的皮肤上蜿蜒。
他的面容极白，却不是病态，而是一种冷玉般的质地。
眉如远山，疏淡得几乎要隐入鬓角，偏生那眉峰又极锐利，斜飞入鬓时，便带出三分凌厉。
眼是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瞳色却极浅，像是被水稀释过的茶汤，看人时总带着几分疏离。
鼻梁高挺，线条如刀削，唇薄而色淡，不笑时便显出一种近乎无情的冷峻。
周平的脑子疯狂转动，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唯一接触女孩子的方式只有——给女顾客上菜。
幸好他平时喜欢看武侠小说，此刻那些烂熟于心的桥段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按照书中的内容......
周平把长匣搁在旁边的椅子上，对着池秋莹双手抱拳。
“多谢姑娘相助。”
然后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张一百块钱的纸币，把腰弯成九十度递到池秋莹面前。
“区区薄礼，聊表谢意。”
“......”
池秋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做这一系列的动作。
在寒风的凛冽声中，穿着黑色衬衫的少年弯腰成直角，碎发垂落遮住他发红的耳尖。那郑重其事的姿态不像在给钱，倒像在呈什么武林至宝。
我嘞个豆，谁家的古风小生啊。
难不成面前这个男生是重度二次元患者？
她盯着对方绷紧的后颈线，突然福至心灵。葱白似的指尖捏住纸币边缘，学着他的腔调：“公子客气了。”
池秋莹手腕轻巧一转，纸币又滑回他掌心，“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周平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
池秋莹见对方收回纸币，也没有多在意，而是重新坐回了长椅上。
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页面顿时弹出几条信息。
假面：女神大人最近怎么样？
??烈酒敬余生°: ???:你们队长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去你那带点。
安卿鱼：小y有复发过病症吗？
池秋莹一一回复。
周平看着女孩低头看手机，心里满是疑惑。
天气这么冷她不回家吗？
鬼使神差地，他走向那张长椅，在距离女孩半米远的地方坐下。池秋莹察觉到动静，只是微微抬眼瞥了他一下，又继续沉浸在手机屏幕里。
过了不知多久，当池秋莹再次抬头，发现这个奇怪的少年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不玩手机，不说话，就这样无聊的坐着......
“你不回家吗？”
终于，池秋莹忍不住的朝他开口。
周平浑身一颤，耳尖瞬间染上绯色。
“我...在等人来接...”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又鼓起勇气轻声反问：“你呢？”问完立刻垂下眼帘，却又忍不住抬起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害，你不懂。”
池秋莹指尖虚夹着一支并不存在的烟，红唇微启，轻轻呼出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不说，我怎么懂？”
周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他这辈子积攒的勇气此刻全堵在喉咙口，化作一句近乎莽撞的追问。
掌心的汗洇透了皱巴巴的衣角，可他没有移开视线——少女睫毛投下的那片阴影，是他宁可溺毙也不愿错过的深海。
忽然，周平感觉到口袋的手机微微颤动，他掏出手机，那人的信息又发来了。
“现在来接你？五分钟就到。”
周平盯着屏幕，拇指悬在键盘上方迟疑了片刻。
“现在不行，晚点吧。”
此时池秋莹终于演完了成熟深沉少女，她抬起眼帘，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眉目清朗，眼神澄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
连日来积压的郁结在胸口翻涌，她突然有了倾诉的冲动。
“前几天我发现自己是个外国人.......”
周平闻言一怔。大夏边境迷雾笼罩，从未听说过有外人能穿越那片死亡之海。但他只是安静地听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她即将倾泻的心事。
“我的朋友告诉我，在这里要隐瞒外国人的身份，否则就会被赶走，可是隐藏身份太难了，我又没有家人，也没有身份证，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完这些话，她忽然觉得胸口轻松了许多。其实她并不指望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能给出什么解决方案，此刻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罢了。
周平沉默良久。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在他清瘦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令人安心的坚定：
“别怕，我保护你。
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把你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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