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年的初冬，紫禁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宁静中。自塞外回銮已半月有余，但朝堂上的气氛却一日比一日紧张。汪若澜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平静之下，正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这日清晨，她如常前往上书房当差。穿过乾清门时，注意到侍卫比平日多了数倍，且都是生面孔。几位早到的官员聚在廊下低声交谈，见她走来便立即散开，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今日怕是有大事发生。李公公在她整理文书时低声提醒，万岁爷已经三日没有临朝了，奏折堆积如山，却一律留中不发。
汪若澜心中一惊。康熙勤政是出了名的，连续三日不临朝，确实非同寻常。她想起历史上太子胤礽第一次被废就在康熙四十七年，但种种迹象表明，这场风暴可能提前到来。
辰时刚过，胤禩匆匆来到上书房，面色凝重。他罕见地没有与众人寒暄，直接取走几份奏折便欲离开。在经过汪若澜身边时，他稍稍停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近日无事少走动，特别是远离毓庆宫。
毓庆宫是太子的居所。这个警告让汪若澜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午间休息时，她借口查阅典籍来到文渊阁。这里的气氛同样紧张，几位翰林学士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见她进来便立即噤声。
汪姑娘来得正好。掌院学士强作镇定，前日你要的《资治通鉴》已经找到了。
但在递书时，他悄悄塞给她一张字条。汪若澜会意，借口如厕来到僻静处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托合齐、耿额、齐世武。
这三个名字她并不陌生，都是太子党的核心成员。字条暗示这些人都已被秘密控制，显然康熙正在清洗太子势力。
回到上书房时，她发现气氛更加诡异。胤祥罕见地缺席了今日的课程，胤禵坐立不安，连一向沉稳的胤禛都频频望向窗外。只有胤禩依旧镇定自若，但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
申时初，一个小太监匆匆送来紧急文书。汪若澜在整理时注意到，这些都是各地督抚的密折，内容惊人地一致——弹劾太子结党营私、奢侈无度。最令人震惊的是一份来自江南的密报，指控太子派人秘密联系江南士绅，意图不轨。
姑娘看完了？李公公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声音低沉。
汪若澜心中一凛，急忙合上奏折：奴婢失仪。
看便看了。李公公意味深长地说，只是要记住，在这深宫之中，知道得越多，往往越危险。
这话既是警告，也是提醒。汪若澜突然意识到，李公公可能是胤禛的人。这个发现让她更加不安——连康熙身边的大太监都选边站队，可见局势已经紧张到何种程度。
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今冬第一场雪。细密的雪粒敲打着琉璃瓦，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汪若澜站在廊下望着纷飞的雪花，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姑娘可是在赏雪？胤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四阿哥。汪若澜急忙行礼，奴婢只是觉得，这雪来得比往年都早。
是啊，早了一个月。胤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天象异常，必有事端。
两人沉默片刻，胤禛突然问：姑娘可还记得塞外那个风雨夜？
奴婢永生难忘。
那时的风雨虽大，但终究会停。胤禛意味深长地说，而有些风暴，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这话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汪若澜轻声问：四阿哥认为，这场雪会下多久？
不好说。胤禛转身看着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雪停之后，紫禁城将会是另一番景象。
他离开后，汪若澜在雪中站了很久。胤禛的话证实了她的预感——废太子之风波已经不可避免。而更让她担忧的是，自己早已深陷其中，难以脱身。
回到储秀宫，陈嬷嬷面色凝重地迎上来：姑娘可算回来了。今日午后，太子妃派人来传话，说要姑娘明日去毓庆宫一趟。
汪若澜心中一震。在这个敏感时刻，太子的邀请无疑是个危险的信号。
嬷嬷觉得，奴婢该去吗？
去与不去，都是难题。陈嬷嬷叹息，太子虽然势危，但终究是储君。若是不去，便是大不敬；若是去了，恐怕会惹来更多猜疑。
正当汪若澜犹豫不决时，一个小太监悄悄送来胤禩的字条：明日称病，切勿赴约。
几乎同时，胤祥也派人传话：太子那边不怀好意，姐姐千万别去！
最让她意外的是，胤禛竟亲自派戴铎送来一包药材：四爷说姑娘近日劳累，特赐补药，望好生休养。
三位皇子不约而同地阻止她与太子接触，可见局势已经紧张到何种程度。汪若澜最终决定称病告假，但这个决定让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在这场风暴中独善其身。
深夜，她辗转难眠。窗外风雪呼啸，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动荡。她想起现代读史时，总是以旁观者的眼光看待这些宫廷斗争，而今亲身经历，才知其中凶险。
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她轻声自语，而我，已经成了这车轮下的一粒沙。
朦胧中，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太子被废，各位皇子争得你死我活，整个紫禁城血流成河。而她站在血泊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惊醒时，天已微亮。雪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汪若澜推开窗，刺骨的寒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寒颤。院中的积雪上，有几行新鲜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宫墙深处。
姑娘起得真早。陈嬷嬷端着热水进来，刚才内务府传来消息，说万岁爷今日要临朝了。
这个消息让汪若澜心中一紧。康熙三日不朝后突然临朝，必定有重大决定宣布。而这一切，很可能与太子有关。
用过早膳，她照常前往上书房。一路上，遇到的宫人都行色匆匆，面色凝重。乾清宫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等候，但气氛肃杀得令人窒息。
在上书房整理文书时，汪若澜注意到今日送来的奏折少得异常。李公公低声解释：重要奏折都直接送交乾清宫了，今日的早朝，怕是要决定大事。
辰时正，钟鼓齐鸣，康熙驾临乾清宫。透过窗户，汪若澜能看到百官跪迎的场面。让她意外的是，太子胤礽竟然没有出现在御座旁，而是跪在百官前列。
开始了。不知何时，胤禛站在她身后，目光深邃地望着乾清宫方向。
四阿哥不去参加早朝？
今日的早朝，不需要我们这些皇子在场。胤禛的语气异常平静，皇阿玛要单独面对百官。
这话中的深意让汪若澜不寒而栗。康熙要单独面对百官，意味着他要亲自宣布对太子的处置。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就有消息传来：康熙在早朝上痛斥太子结党营私、奢侈无度，当场革去了太子太保、太傅等官职。虽然没有立即废黜太子，但这番表态已经预示着风暴的来临。
午时，雪又开始下了。这一次是鹅毛大雪，很快将紫禁城染成一片素白。汪若澜站在窗前，望着这银装素裹的宫殿，心中充满不安。
她知道，这洁白的雪掩盖不了即将到来的血腥。太子的倒台只是开始，真正的权力斗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这场斗争的一部分。
山雨欲来风满楼。紫禁城的天空，已经布满了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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