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清脆的、金属与骨瓷碰撞的声响，如同信号枪，彻底击碎了刘婉仪脸上那层用金钱与地位堆砌而成的、坚硬的面具。
她脸上的血色，在短短一秒钟内，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骇人的、死灰般的苍白。
但二十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滚打所锻炼出的、近乎本能的危机反应，还是让她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强行稳住了心神。
“陈……陈总真会开玩笑。”她的声音干涩而又尖锐，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失去了之前所有的优雅与从容，“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她矢口否认。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也必须做的事情。
然而，她的表演，在陈歌眼中，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陈歌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也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的漠然。
他不再伪装，不再兜圈子。
他伸出手，将王胖子放在桌上、一直默默进行着全景拍摄的“平板电脑”，拿了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解锁，然后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名为《合作意向书》的ppt文件，推到了刘婉仪的面前。
“刘总，既然您不认识，那不如……我们先来看看，我为您这位‘故人’，准备的一些资料？”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也因此，显得愈发地……令人胆寒。
刘婉仪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块明亮的屏幕上。
ppt的第一页，是林晓月那张带着青涩微笑的黑白入学照，照片的旁边，是刘倩当年的学籍照片。两个同样年轻、本该拥有光明未来的女孩，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
刘婉仪的瞳孔，猛地一缩。
陈歌的手指，轻轻滑动。
第二页，是那封来自大洋彼岸的匿名邮件截图。虽然所有能暴露发件人身份的信息都已被抹去，但那句“刘倩偷钱，买了一个名牌包送给我”，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的眼球上。
第三页，是她当年从“刘倩”改名为“刘婉仪”的户籍变更记录扫描件，上面盖着鲜红的、不容置疑的公章。
第四页，第五页……
每一页，都像一记无情的、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刘婉仪的脸上，将她那可笑的否认，撕得粉碎。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陈歌看着她那即将崩溃的样子，缓缓地，将平板电脑翻转了过来，让她能清晰地看到屏幕的另一面。
那里，是直播间的实时画面。
屏幕的顶端，那个代表着在线人数的、鲜红色的数字，已经悍然突破了一千万大关！
而在那之下，是如同瀑布般、飞速滚动的、充满了无尽愤怒与诅咒的弹幕。
【就是她！这个毒妇！二十年了！她怎么还敢笑得出来！】
【杀了她！杀了她！为晓月学姐报仇！】
【刘婉仪！你还记得音乐楼下，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吗？！】
陈歌将平板电脑，又向她推近了几分，让她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些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的滔天民怨。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一种近乎恶魔低语般的声音，轻声说道：
“刘总，现在，有超过一千万的观众，正在线等候着……你的解释。”
刘婉仪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看着那些充满了恶意的弹幕，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全世界最中心的广场上，接受着亿万人的审判与唾弃。
就在刘婉仪的精神，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陈歌知道，是时候，送上最后一份“礼物”了。
他开启了【通灵之眼】，将那丝融入自己体内的、属于林晓月的执念，彻底激发了出来。
他没有让学姐现身，那太过惊世骇俗，也可能会给警方带来麻烦。
他只是，模仿着林晓月当年的、那种带着南方口音的、温柔而又怯生生的声音，用一种只有他和刘婉仪两人能听到的、近乎耳语般的音量，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了一句，当年在宿舍里，她们两人熄灯后，曾说过的悄悄话：“倩倩，你说……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这句来自二十年前的、属于地狱深处的回响，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刘婉仪那早已濒临极限的理智！
“啊——！！！”
她瞳孔放大，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裙子、浑身是血的女孩，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柔软的沙发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猛，狠狠地撞翻了面前那张沉重的咖啡桌！
“哗啦——！”
昂贵的骨瓷杯碟、银质小勺、还有那壶早已冰冷的蓝山咖啡，碎了一地。
咖啡那深褐色的液体，如同干涸的血迹，溅满了她那身洁白的香奈儿套装。
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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