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如同乳白色的轻纱，笼罩在枫林苑的水面上，让这片孤岛般的建筑群显得有几分不真实的宁静。林凡起得很早，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中庭逐渐聚集起来准备开始一天工作的人群。新秩序的运行仅仅一天，就已经给这片绝望之地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但他很清楚，这还远远不够。坚固的堡垒需要坚实的基石，而人才，尤其是在末世中稀缺的专业人才，就是他眼下最急需的基石。
他今天的第一个目标，是孙医生。
孙医生的诊所原本开在小区临街的商铺，洪水来袭时，他带着部分紧要的药品和器械，匆忙转移到了自家所在的五楼。林凡带着雷烈，穿过潮湿而安静的楼道，敲响了孙医生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憔悴、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白大褂的领口依旧挺括，但整体已洗得发白，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与警惕。当他看到门外是林凡和气势彪悍的雷烈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侧身让开：“林……先生，请进。”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草药味，收拾得还算整洁，但角落里堆放的纸箱和有限的存药，显露出主人处境的窘迫。
“孙医生，不必紧张。”林凡扫视了一眼环境，开门见山，“我来的目的很简单，邀请你正式加入我的团队，负责整个小区的医疗事务。”
孙医生推了推眼镜，没有立刻回答，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他是个谨慎的人，深知在这末世，轻易站队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
林凡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几点：第一，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与基本生活，由我负责，享受核心成员待遇，无需为食物和饮水担忧。第二，你将拥有独立的医疗空间和最大的自主诊疗权，我不会干涉你的专业判断。第三，我会尽力为你搜寻和提供所需的药品与医疗器械。”
说着，林凡手一挥，旁边的桌子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几盒崭新的抗生素、几瓶生理盐水，甚至还有一套未拆封的手术刀片和缝合线。这些都是他从空间里取出的、在当下堪称无价之宝的物资。
孙医生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颤抖着手拿起一盒抗生素，仿佛捧着稀世珍宝。“这……这些你从哪里……”
“这你不必管。”林凡打断他，“你只需要知道，跟着我，你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你作为一个医生的价值，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守着这点很快就会耗尽的库存，最终无能为力。”
这句话击中了孙医生的软肋。作为一个医者，他最痛苦的不是自身的困境，而是面对病患时却无药可用的绝望。林凡提供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优渥条件，更是让他践行医者使命的平台和保障。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郑重地看向林凡：“好！林先生，我孙明哲，愿意加入。”
林凡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伸出手：“欢迎。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
成功招揽孙医生，只是第一步。林凡的下一个目标，是住在三号楼的老陈。老陈全名陈建国，退休前是市机械厂的高级工程师，水电、机械、木工无一不精，是个真正的技术宝库。
与孙医生的知识分子气质不同，老陈是个典型的实干派老师傅。林凡和雷烈找到他时，他正带着几个年轻人，在楼道里叮叮当当地修理一台老旧的汽油发电机，满手油污，神情专注。
“陈师傅。”林凡开口招呼。
老陈抬起头，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看到是林凡，连忙放下工具，显得有些局促：“林……首领，您怎么来了？”
“听说陈师傅手艺好，过来看看。”林凡看着那台已经被拆开大半的发电机，“怎么样，能修好吗？”
提到技术，老陈眼睛亮了起来，话也多了：“问题不大，主要是火花塞和化油器老化了，清理一下，再找个替代件，应该能凑合用。就是油不多了，得省着点。”
林凡点点头，直接表明了来意：“陈师傅，我想请你出山，担任我们基地的技术总顾问。以后所有涉及水电、设备维修、工具制造、甚至防御工事加固的事情，都想拜托你来牵头。”
老陈闻言，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憨厚地笑了笑：“首领信得过我，我老陈肯定尽力。就是……我这把老骨头，就怕耽误事。”
“经验是无价的。”林凡诚恳地说，“我们需要你这样的老师傅来带带年轻人，把技术传下去。待遇方面，和孙医生一样，你和家人享受核心成员待遇，我们会优先保障。”他也同样展示了一些稀缺的工具和零件，如万用表、不同型号的扳手、焊条等。
实实在在的尊重和物资，打动了这位朴实的老师傅。老陈重重地点头：“成！那我这把老骨头，就交给首领了！”
连续招揽到两位关键人才，林凡心中稍定。他让雷烈协助孙医生，将他的药品和器械转移到更安全、更宽敞的顶层房间，正式建立医疗点。同时又拨给老陈几个人手，成立技术维护组，优先解决小区的能源和净水问题。
消息很快在小区里传开。看到林凡如此礼遇和重用有真本事的人，大部分居民的信心更足了，觉得跟着这样的首领有奔头。一些原本有些手艺但之前不敢出头的人，也开始主动向老陈那边靠拢。
然而，在3号楼的阴暗角落里，阿强听着瘦猴汇报林凡成功招揽孙医生和老陈的消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妈的，收买人心倒是有一套！”阿强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孙瘸子（他对孙医生的蔑称）和老陈头这一投靠过去，那些墙头草就更不敢跟我们干了！”
“强哥，那咱们的计划……”瘦猴小心翼翼地问。
“计划照旧！”阿强眼中凶光闪烁，“不过得加点料了。光挑拨离间不够，得让林凡这‘明主’的形象，沾上点污点！”他招了招手，让几人凑得更近，压低声音恶毒地说：“孙瘸子那边不是刚弄起来吗？你们去找个……看起来病得快死的老家伙，抬到他门口去。等他治不好，或者因为没药不敢治的时候，我们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阵阴冷的窃笑。
下午，阳光勉强驱散了一些雾气。孙医生的临时医疗点外，已经排起了小小的队伍，大多是些感冒发烧或者有陈旧伤需要处理的居民。孙医生穿着干净的白大褂，戴着口罩，耐心地为大家诊断，旁边有林凡安排的助手在帮忙维持秩序和分发基础的消炎药片。
一切显得井然有序，充满了难得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楼梯口传来。只见阿强和瘦猴等几人，用一块门板抬着一个面色蜡黄、不断剧烈咳嗽的老人，挤开了排队的人群，径直冲到了医疗点门口。
“孙医生！孙医生救命啊！”阿强一脸“焦急”地大喊，“我叔不行了，咳得厉害，还咳血！您快给看看！”
那老人看起来情况确实很差，呼吸急促，眼窝深陷，咳嗽间带着明显的血丝。
排队的人群一阵骚动，纷纷让开。孙医生眉头紧皱，快步上前检查。他翻开老人的眼皮，又听了听他的胸腔，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这情况很严重，像是急性肺炎，或者……肺结核。”孙医生沉声道，“需要立即使用特效抗生素，并且必须隔离！”
阿强立刻叫嚷起来：“那快用药啊！孙医生，您现在是首领面前的红人，肯定有药吧？快救救我叔！”
孙医生面露难色。林凡给他的药品里虽然有抗生素，但针对这种严重感染的特定强效抗生素数量极少，是作为战略储备的。而且，如果是具有传染性的肺结核，处理起来更为棘手。
“他需要先隔离观察，确定病因……”孙医生试图解释。
“隔离？观察？”阿强猛地提高音量，打断了孙医生，转而面向周围的人群，煽动性地喊道，“大家听听！这就是首领重用的医生！见死不救啊！我叔都咳血了，他还说要观察？是不是看我们不是核心成员，就不配用好药啊？”
瘦猴也在旁边帮腔：“就是！说什么按劳分配，人人平等，都是骗人的！真到了生死关头，还不是看人下菜碟！”
排队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一些人看着孙医生和闻讯赶来的林凡助理的眼神，带上了怀疑和不满。阿强精心策划的“礼物”，果然开始发酵。
孙医生气得脸色发白，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依旧试图控制局面：“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病有传染风险，必须……”
“够了！”阿强粗暴地一挥手，脸上露出悲愤的表情，“我看出来了，你们就是不想救我们这些没用的老骨头！林凡呢？让他出来！让他给大家说说，他定的规矩，到底算不算数！”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面色难看的孙医生和咄咄逼人的阿强身上。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
“怎么回事？”
林凡分开人群，缓步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门板上奄奄一息的老人身上，随即冷冷地扫过一脸“悲愤”的阿强，最后看向孙医生。
“孙医生，诊断结果是什么？”
孙医生连忙将情况低声汇报了一遍，并强调了传染的可能性以及特效药的稀缺。
林凡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阿强，淡淡地问道：“你说，我的规矩，不算数？”
阿强被林凡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寒，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首领！我们按要求干活，没偷懒！现在我叔病得快死了，孙医生却不肯用药，这难道就是您说的公平吗？”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走到那老人身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和咳出的血丝。然后，他站起身，对孙医生说道：“按你说的做，立即隔离。需要用哪种药，直接去库房取，我批了。”
这话一出，阿强和孙医生都愣住了。孙医生是没想到林凡如此信任和支持他的专业判断，甚至愿意动用稀缺的战略储备药。而阿强则是没想到林凡会如此干脆，这完全打乱了他污蔑林凡“区别对待”的计划。
“首领，这……”孙医生有些迟疑。
“救人是第一位的。”林凡的语气不容置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该用的药就用，但隔离措施必须严格执行，确保其他居民的安全。”
他这番话清晰无误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之前被阿强煽动起来的怀疑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林凡的信服和对孙医生的理解。
“首领英明！”
“还是首领讲道理！”
人群中传来附和声。
阿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林凡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那咳嗽不止的老人，眼神微冷。他总觉得，这老人病发的时机，太过巧合了。
他对着雷烈低声吩咐了一句：“去查查，这个老人之前跟谁接触过，最近有没有异常。”
雷烈会意，立刻转身离去。
林凡看着阿强几人抬着老人，在孙医生的指挥下前往隔离间，眼神深邃。阿强这伙人，就像藏在木板里的虫子，不彻底揪出来，迟早会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蛀空。
而那个被抬走的老人，在无人注意的角度，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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