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厚重的云层，在浑浊的水面上投下片片破碎的金斑。林凡站在他所住的顶层安全屋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片已成为孤岛的小区。几栋高楼如同黑色的礁石，顽强地刺破浩渺的水面，楼宇之间，偶尔有巡逻的队员驾驶着皮划艇缓缓划过，荡开一圈圈涟漪。
经过与徐猛势力的血腥争斗，这片名为“枫林苑”的小区，终于暂时归于平静，而这份平静的代价，便是以林凡为首的绝对权威的建立。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腥味与一种名为“秩序”的崭新气息。
他身后客厅的桌子上，摊放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上面是他用刚劲笔迹写下的《枫林苑幸存者管理暂行条例》。内容简单却清晰：一、所有幸存者需登记造册，按劳动能力分级。二、成立物资分配委员会，由林凡直接领导，实行“按劳分配，保障基本”原则。三、组建巡逻与防卫队，负责警戒与安全。四、设立贡献点制度，可用以兑换额外物资或特权。
这薄薄的几页纸，便是这片洪水孤岛上，新的“法律”。
“凡哥，人都到齐了，在楼下中庭等着呢。”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说话的是雷烈，那位被林凡收服的退伍侦察兵，如今已是防卫队的队长。他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对林凡的命令执行得不打半点折扣。
林凡转过身，点了点头。“走吧，是时候让所有人都清楚这里的规矩了。”
中庭原本是小区绿化的一部分，如今水位淹到了二楼平台，这里便成了连接各楼、面积最大的公共空间。此刻，黑压压地聚集了近百号人，这是枫林苑剩余的全部幸存者。他们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眼神却比末世初期多了几分生气，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期盼，也有隐藏的不安与怀疑。
林凡走到临时搭建的木台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平息，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不需要扩音器，只是用那不高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清晰地宣读着《暂行条例》的每一条内容。
当听到“按劳分配”时，大部分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尤其是那些之前被徐猛压迫、只能分到残羹冷炙的普通居民。他们渴望公平，渴望用自己的力气换来活下去的资本。而当听到林凡承诺“确保每人每日最低食物与饮水供应，优先保障老弱妇孺基本生存”时，人群中诸如带着孩子的小雅之类的弱势群体，眼中更是涌出了感激的泪光。
“规矩，就是这些。”林凡合上笔记本，声音转冷，“在这里，遵守规矩，就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破坏规矩……”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般掠过几个站在人群边缘、眼神闪烁的原徐猛手下，“后果，你们应该不想知道。”
没有激烈的恐吓，但那平静语气下蕴含的绝对力量，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他们见识过林凡是如何如同神魔般解决掉不可一世的徐猛的。
新规颁布后，小区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开始缓慢而有序地运转起来。
有劳动能力的人被编组，一部分负责维护和加固各楼道的防御工事，用收集来的家具、木板封死不必要的入口；一部分则在老陈等有技术的人带领下，尝试修复顶楼的太阳能板，并收集相对干净的雨水进行初步过滤；还有一部分身体强健的，加入了雷烈的防卫队，接受基本的格斗与警戒训练，并轮流乘坐有限的几艘皮划艇，在小区水域边界巡逻。
林凡则带着几个核心成员，开始了彻底的物资清点与整合。他们逐一撬开之前被各势力占据的房间，将找到的所有食物、药品、工具等，统统集中到林凡所在楼栋的顶层几个房间内。当然，绝大部分最珍贵、最易保存的物资，都被林凡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他的空间之中，外界所见的，不过是为了维持运转和安人心的“表象库存”。
贡献点制度也开始试行。完成一天工作，获得基础点数；完成危险或技术性任务，获得额外奖励。点数可以兑换到诸如多一块巧克力、一包香烟，甚至是更舒适的居住位置等。
一切都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秩序带来了效率，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傍晚时分，甚至能看到一些居民在安全的楼道里低声交谈，脸上露出了些许放松的神情。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在原本属于徐猛势力盘踞的3号楼，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低声密谋。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绰号“阿强”的男人，他是徐猛的表弟，也是之前徐猛手下的头号打手，性情凶悍。
“妈的！凭什么我们要听那个姓林的指挥？”阿强狠狠啐了一口，手里捏着刚刚领到的、仅能果腹的压缩饼干和一小瓶水，“以前跟着猛哥，虽然危险，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没过过吗？现在倒好，得像孙子一样干活，才能换这点猪食！”
“强哥说的是，”旁边一个瘦猴似的男人附和道，“他林凡凭什么当老大？不就是仗着有点邪门的手段吗？我看他就是运气好！”
“还有那什么狗屁贡献点，修一天围墙才给两点，换包烟就要五点！这他妈就是剥削！”另一个壮汉也愤愤不平。
他们这几人，是徐猛势力的死忠，享受惯了欺压他人、不劳而获的特权。新秩序的建立，无疑触动了他们最根本的利益。让他们像普通人一样靠劳动换取生存，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阿强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猛哥的仇要报，这小区，也该换换主人了。”
“可是强哥，林凡那家伙……太邪门了，我们打不过啊。”瘦猴有些畏惧。
“哼，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阿强压低了声音，“我观察了，现在大家都被林凡画的饼给唬住了，觉得有盼头。我们只要想办法挑起矛盾，让其他人也对林凡不满，觉得他分配不公，或者……让他制定的‘规矩’变成一句空话，到时候人心散了，我看他还能不能坐得稳那个位置！”
几人头凑得更近，窃窃私语声在黑暗中弥漫开，如同毒蛇吐信。
就在阿强等人密谋的同时，林凡正在顶楼自己的房间里，听取着雷烈的巡逻报告。
“凡哥，今天下午巡逻时，在小区东南角，靠近原商业街的那片水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雷烈神色严肃。
“说。”林凡正在擦拭一把军用弩，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水面上有新鲜的、不属于我们任何一艘船的油污。而且，在对面的‘金鼎大厦’楼顶，我们用的望远镜反光了两次，怀疑有人在那里用望远镜长时间观察我们。”雷烈沉声道，“对方很谨慎，等我们靠近时，反光就消失了。”
林凡放下了手中的弩箭，走到窗前，望向东南方向。金鼎大厦是附近仅次于他这栋楼的制高点，距离约莫一公里左右，在洪水淹没低层后，其上半部分如同一个孤立的了望塔。
“能确定是什么人吗？”
“不能。”雷烈摇头，“但肯定不是普通的幸存者。普通的幸存者看到我们有组织的巡逻，要么会求救，要么会躲藏，不会这样有计划、长时间地侦察。而且，油渍说明他们拥有机动船只，这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不小的势力。”
林凡沉默了片刻。内部的隐患尚未完全肃清，外部的威胁已然初现端倪。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小区整合后显露出的活力与秩序，就像黑暗中的灯塔，必然会吸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有的是寻求依附，有的，则是觊觎。
“加派双倍巡逻人手，重点警戒东南方向。巡逻时间改为不定时，路线也要经常变更。”林凡迅速下令，“告诉所有队员，保持最高警惕，一旦发现不明船只或人员，立刻示警，必要时……可以率先发动攻击，无需请示。”
“明白！”雷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立正应答。
“另外，”林凡叫住正要离开的雷烈，“让赵铁牛（原林凡楼栋的邻居，现为物资分配委员会成员）暗中留意一下，特别是原来徐猛手下那些人的动向。非常时期，内部的钉子，往往比外部的刀更致命。”
雷烈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夜幕彻底笼罩了这片水世界。没有霓虹，没有灯火，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偶尔从远方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怪异嘶鸣，更添几分诡谲。
林凡独自一人站在天台边缘，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的头发。脚下的几栋楼里，零星闪烁着烛火或应急灯的光芒，那是他治下子民在这末世中艰难求存的微弱证明。
他成功地在短时间内打造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堡垒，建立了初步的秩序，拥有了第一批追随者。“洪溟之王”的名号，在这小小的区域内，似乎已经实至名归。
但林凡的心中并无丝毫轻松。阿强那类人的不满如同脓疮，迟早会爆发；而外部那未知的窥视者，则像隐藏在黑暗中的猎食者，随时可能扑上来给予致命一击。他的空间异能虽然强大，但并非无所不能，管理人心、应对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需要的是智慧与手腕。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意念一动，一瓶矿泉水凭空出现。这掌控空间的力量，是他最大的依仗。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林凡低声自语，将手中的矿泉水一饮而尽。
也就在这一刻，在小区另一端的3号楼，阿强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他转过头，对身后的几人低声道：
“机会来了。明天，我们就给这位‘林大王’，送上一份‘大礼’。”
夜色深沉，仿佛孕育着无尽的风暴。内部蠢蠢欲动的阴谋与外部虎视眈眈的强敌，如同两张逐渐收拢的网，向着刚刚诞生的“洪溟王座”笼罩而来。林凡和他的小小王国，能否挺过这内外的第一波冲击？阿强所谓的“大礼”，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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