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群如潮水般涌向敖烈，触须上的魔晶在幽蓝海水中泛着冷光。云沧溟右手紧贴敖烈龙角，龙印炽热发烫，镜光自臂脉逆流而上，强行截断那股侵蚀神志的黑气。敖烈浑身颤抖，鳞片不断剥落，新生的表皮已泛出金属般的暗纹。
“撑住。”云沧溟低喝，声音沉稳，“你不是他们的容器。”
铁无心咬牙后退半步，玄铁义肢插入岩缝，从储物袋中取出三十六面巴掌大的玄铁镜。每面镜背刻有细密符纹，边缘磨得锋利，像是随时能割破水流。
“布镜！”云沧溟猛然抬头。
铁无心双手一扬，镜面划出弧线，精准嵌入海底岩层缝隙。第一面落地，嗡鸣轻震；第二面接续，光纹微闪；第三面归位，折射出一道斜切的光带。随着最后一面嵌入北斗第七位，三十六道镜光交错折射，在祭坛外围织成环形光网。
海水骤然扭曲。
原本空无一物的深渊中央，一座石砌祭坛缓缓浮现。九根断裂龙柱环绕中央阵眼，碑体残缺，却透出古老禁制的气息。柱身布满人工凿刻的符轨，深浅一致，绝非自然形成。
“果然是假的。”云沧溟瞳孔微缩。
就在此时，敖烈猛然睁眼。
他双目赤红，龙尾横扫，一股狂暴力量炸开。三面玄铁镜应声碎裂，镜片四溅，划过云沧溟肩头，留下两道血痕。铁无心扑身护住主镜，义肢挡下飞射碎片，金属关节发出刺耳摩擦声。
“你们竟敢窥探龙族禁地？”敖烈怒吼，声音嘶哑，“这是亵渎！”
云沧溟未动。他左脚前踏半步，左手按在铁无心肩上，阻止其反击。右手指尖仍贴着敖烈龙角，龙印光芒不散，压制体内蔓延的魔气。
“我看的不是禁地。”他低声说，“我看的是你。”
话音落，道瞳开启。
左眼玄冰色鳞纹暴涨，重瞳分裂为双，金光自瞳孔深处流转而出，顺着指尖灵力逆溯而上，直刺敖烈眉心。视野中，敖烈的经脉化作透明网络，血流如河，魂火摇曳。而在那最深处的逆鳞之下——
半截漆黑魔骨插在其脊椎末端，形如断针，表面缠绕着细微黑丝，正不断释放波动，操控神志。那气息阴冷粘稠，与厉苍穹所用魔器同源！
云沧溟眼神一冷。
“这不是你的意志。”他收回手，盯着敖烈双眼，“是有人在借你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敖烈身体一僵，呼吸粗重。
铁无心喘息着站起，看着破碎的三面镜子，又望向祭坛全貌。他咬牙抽出玄铁义肢中一段备用金属，锤柄敲击数下，重塑出一面替用镜，迅速嵌入原位。镜光再亮，祭坛底部铭文彻底显现——
“九宫锁龙，以血启门”。
“这不是遗迹。”铁无心声音发紧，“是机关。人为建造，用幻阵掩盖，再以魔晶喂养封印。”
云沧溟缓缓抬头，目光扫过九根龙柱。柱身上符轨走向并非随机，而是构成某种运转轨迹，像是一套精密阵法的核心构件。中央阵眼凹槽形状特殊，与定海神针轮廓略有相似，却又多出三道锁扣痕迹。
“他们想用敖烈打开什么。”他说。
敖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龙躯剧烈起伏，额头抵着海底泥沙，指节深深抠进岩缝。他喉咙里发出低吼，像是在与某种东西搏斗。
“救我……”他声音破碎，“我不想变成怪物……”
铁无心握紧锤柄，看向云沧溟：“现在怎么办？”
云沧溟没有回答。他蹲下身，指尖轻触祭坛边缘一块碎石。石头表面残留一丝魔晶粉末，在镜光下泛出诡异紫芒。他捻起一点，指腹搓动，感受到细微震动——这不是死物，仍在缓慢代谢。
“这些水母不是凭空出现的。”他说，“它们是从某个地方被放出来的，而且……还在接收指令。”
话音未落，剩余水母突然改变方向，不再扑向敖烈，而是集体转向主镜所在位置。数十只庞大躯体排成扇形，触须高举，魔晶对准镜面。
“它们要毁阵！”铁无心怒喝。
云沧溟一步跨出，右臂龙印光芒大盛。他抬手挥动，一道金线自指尖射出，贯穿三只水母核心。镜光映照之下，那金线由无数细小符文串联而成，直入体内，瞬间绞碎魔纹网络。
可更多水母逼近。
铁无心抡起玄铁义肢，砸向地面，引爆早已埋下的震符。轰鸣声中，水流紊乱，几只水母动作迟滞。但他脸色发白，义肢因连续改铸而发烫冒烟，关节处裂开细纹。
“撑不了太久！”他吼道。
云沧溟目光锁定祭坛中央阵眼。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缝，几乎不可察觉，但每当水母靠近，裂缝就会微微扩张，释放出一丝黑气。
“阵眼在呼吸。”他说。
他转身，看向跪地挣扎的敖烈。逆鳞处魔骨隐隐发黑光，与祭坛裂缝频率同步。
“你是钥匙。”他低声说，“但他们还没拿到开门的时机。”
敖烈抬起头，嘴角渗血，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杀了我……别让他们得逞……”
云沧溟沉默。
片刻后，他抬起右手，龙印光芒流转。他并指为剑，指向祭坛东侧一处隐蔽岩洞——正是铁无心先前探测到的出入口。
“铁无心，去那边。找控制源头。”
“那你呢？”铁无心问。
“我去看看这门，到底通向哪里。”
他说完，迈步向前。每走一步，海底岩层都轻微震颤，仿佛承受不住他体内流动的力量。龙印在右臂跳动，像是与祭坛深处某种存在共鸣。
铁无心咬牙起身，拖着发烫的义肢，朝岩洞方向移动。他刚行出五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敖烈已倒在地上，龙躯蜷缩，逆鳞处黑光暴涨。而那三十三面玄铁镜组成的光网，开始出现裂痕。
云沧溟停下脚步。
他望着祭坛中央，缓缓抬起右手。龙印光芒凝聚成一线，指向阵眼裂缝。
就在这一刻，裂缝忽然扩张，一道低语从深处传出——
“归来吧，持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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