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雨睡醒了。
身体里面本源充盈，像是打满水的气球，远非当初自己刚觉醒时可比。
只差一点，这些水就能从这个壳子里溢出来了。
这就是晋升的预感。
外伤就如昨天所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施雨轻盈地从床上跃下，看向房间里的另外两名伙伴。
“走，去警局。”
施雨要去警局，他有东西要取。
胡子豪点头，确认过妈妈没事之后，他昨天就已经和自己的妈妈谎报军情了，说自己活蹦乱跳好得不得了，没回家是因为玩疯了。
禾思荧已经给他们发了消息，告知可以去警局会面，另外，施雨的申请她已经用代理队长的权限批准了。
施雨回头看了一眼屋子，确认没有遗漏之后，便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离开了这里，把一房洁白关了起来。
还是不要给别人添太多麻烦比较好。
林护士最早就巡视了施雨二人的病房，她轻轻推门进来的时候，三个男生还自己缩在自己的窝里睡的香甜，连鼾声都没有，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她放心地配好药，然后依次准备打针。
她按顺序解决了前方所有病房，紧了紧手腕准备大干一场，毕竟胡子豪的皮是真的很厚。
林雅终于确认自己现在一路扎下来，手感已经火热，然后便推开了眼前的门。
空空如也。
林雅合上门。
再轻轻打开。
空空如也。
林雅：“......”
“人呢？！！！！！”
......
施雨三人已经动作迅速地赶到了警局，看着大厅里面穿行的人们，施雨快步走近，伸手便要去拉门。
而在他探出手的一瞬间，忽有所感地一颤，他将视线偏向承重柱的后面。
一个不算高的女性戴着鸭舌帽穿着短羽绒服，将一头枯草般的长发扎在一起，懒散地倚靠在承重柱侧面。
在施雨看向她的前一刻，她就把黝黑的眼睛转了过来。
“又见面了，孩子们。”
方苗苗丝毫没有因为被施雨发现而感到任何的不自在，她挥挥手，缓步朝着施雨三人走了过来。
“苗苗姐....你来做什么？”
方苗苗看着提问的胡子豪，然后盯着他们三人，微微侧了一下脑袋，在三人身边缓步绕行了半圈。
那一瞬间，众人清楚地感受到了方苗苗力量的显现。
黝黑的瞳仁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三人身上，一抖不抖地注视着施雨三人，她在走，可是视线却毫不变形地粘在他们身上。
就像是被蛇盯上。
目光像是穿过了现实，在某个角落打量另一个时间的事情。
神秘的力量在她身边散发，而她则开始在自己的里兜里掏东西。
施雨微微眯起眼睛，他看着眼前这个刚与他们共患难过的前辈，没有一丝掉以轻心，但心中却没有任何不适。
终于，方苗苗掏出了自己的东西。
哗啦--
施雨定睛看去。
那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方苗苗之前答应禾思荧的报告。
“你们三个.....唉.....明明都这么年轻，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事情呢？”
方苗苗一边将报告递给施雨，一边自顾自的说。
“然后呢？然后你们要去把自己所有的人生都用来恨吗？那样晋升的很快，可不会活的很长。”
方苗苗说的话可不算吉利。
她是「巫祭」，通俗来说，她是萨满，是巫婆、女巫，是那些凭依者。
她看到了施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然后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女巫和巫师才会被人认为不祥。
施雨明白方苗苗说的意思，他其实自己也想过一些东西。
但是他不可能选择放下。
至少这次不行。
施雨接过方苗苗的报告，他犹豫了一下说：
“苗苗姐，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但是.....”
“但是这次不行？”
方苗苗比施雨矮，她微微抬起眼睛，墨黑的眼睛直视着施雨的褐色瞳孔。
“孩子，我没比你大多少，但是你现在担得起我这么叫你。
你经历过几个阴界？三个？五个？你见过的恶孽没有我做梦梦到的多。”
方苗苗偏头看向胡子豪。
“你们又经历过多少生离死别？家人？朋友？你们觉得恨的不得了，这次绝对不能放下。
然后这次再去，落幕者，恶孽，阴界，再去，再....痛苦，再恨。”
说着说着，方苗苗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
“你们耗不起，你们会烧空自己的。”
施雨听着方苗苗的话，他知道对方说的都对，真的都对。
可是那要怎么办？
放下？然后轻飘飘地说“我不能这么消耗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什么都不管？
就看着那些混蛋在做了恶之后继续自由自在的快活，逍遥法外，然后继续害人？
不可能，至少自己，至少现在的自己做不到。
施雨没办法抛弃那些曾见过的，去追寻那些虚假的慰藉。
他不能再逃避，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不再逃避。施雨需要做些什么。
他现在必须，一定，得做些什么才行。
方苗苗看着三个一辩不辩的男生，摇了摇头。
“我就没成功过，对于劝说你们这一类人。”
方苗苗重新抬起头，看着三个内里烧着火的冰雕，她放缓了语速。
“如果你们一定要继续在这条路上行走，一定要去锚定一个方向。
那么就把自己的欲望放在第一位吧，变强的欲望，想活下去的欲望，想要拯救的欲望。”
“唯独。”
方苗苗加重了自己平淡的语调，难得的有力。
“唯独不要把仇恨放在第一位。”
“我说这话也算不上为你们好，谁也放不下血淋淋的现实，只是我们的路想要走下去，就要选一个没有尽头的终点，而不是一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
她的眼睛黑的死气沉沉，看不出一点情绪，她只是兀自地说：
“你们，还有太多的可能性，如果不想放弃，那就高高的爬，远远的走。”
“别就这么....把自己活活烧干。”
施雨站在那，他的眼睛里面盛着一点悲伤，但里面存着执念。
一切，都必须等到结束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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