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数支粗糙但锋利的、绑着羽毛和碎骨的金属弩箭，精准地射入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辐射蟑螂的关节和复眼等脆弱部位！
蟑螂群顿时一阵混乱，发出愤怒的嘶叫，攻势一滞。
林晚（零）惊愕地抬头望去。
只见在她侧上方不远处，一处坍塌形成的岩石平台上，站着几个身影！他们穿着破烂的、用各种兽皮和废弃材料拼凑而成的衣物，脸上涂抹着油彩，手中拿着简陋的弓弩和长矛。他们的眼神锐利而警惕，带着一种长期在恶劣环境中生存所特有的野性和戒备。
是底巢的幸存者？！真正的、游离于要塞体系之外的“野人”？
他们为什么会帮她？
还没等林晚（零）想明白，那几个身影中为首的一个强壮男人，对着她猛地打出一连串复杂的手势，然后指向溶洞深处的一个方向，示意她过去。
语言不通，但意图明确：跟他们走？
是陷阱？还是真的援手？
林晚（零）看了一眼脚下依旧蠢蠢欲动的辐射蟑螂群，又看了看自己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状态。她还有得选吗？
赌一把！
她不再犹豫，用尽力气，向着他们指示的方向踉跄跑去。
那几个身影则在平台上用弩箭继续射击，精准地压制着蟑螂群，为她断后。
林晚（零）跟着他们，跌跌撞撞地跑进溶洞深处一个隐蔽的、被巨大石笋遮挡的裂缝中。裂缝后是一条向上延伸的、狭窄陡峭的天然隧道。那几个人迅速跟上，最后一人还用碎石巧妙地堵住了入口。
隧道内阴暗潮湿，但空气似乎稍微好了一些。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人声。
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被改造成居住点的天然石窟！石窟顶部悬挂着一些散发着微弱生物荧光和化学冷光的简易灯具，照亮了内部。石窟壁上开凿着大大小小的洞穴作为居所，中间的空地上搭建着简陋的棚屋，甚至还有一小片利用岩缝渗水开辟的、种植着某种发光蘑菇和苔藇的“农田”。一些穿着同样破烂的男男女女和老少正聚集在一起，用警惕、好奇、甚至带着一丝敌意的目光打量着被带进来的林晚（零）。
这里是一个隐藏在底巢深处的、自给自足的幸存者村落！
带她进来的那个强壮男人（似乎是首领）对人群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语调古怪的语言，人群稍微骚动了一下，但并没有进一步的敌意行动。两个看起来像是草药师的老妇人走上前来，检查了一下林晚（零）的伤势，然后示意她跟她们走。
她被带到一个较小的、相对干净的侧洞窟里，里面铺着干草和兽皮。老妇人用自制的、气味刺鼻的药膏为她处理伤口，用骨针和坚韧的植物纤维进行简单的缝合，又喂她喝下了一种味道极其苦涩、但喝下去后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流散开、缓解寒冷的汤药。
【分析草药成分：含多种抗炎、镇痛、促进凝血及抵抗辐射的未知植物萃取物。效果显着，但药性猛烈，对基因稳定性存在未知影响。建议谨慎使用。】
虽然语言不通，但这些底巢幸存者似乎拥有着自己独特的、适应了恶劣环境的生存智慧和医疗手段。他们的帮助简单粗暴，却有效。
林晚（零）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剧烈的疲惫感和药力作用下，她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噩梦连连，时而梦见γ区那些扭曲的活体实验舱，时而梦见老凯莫被带走的画面，时而梦见沃克和海伦娜冰冷的目光。
当她再次醒来时，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伤口依旧疼痛，但似乎不再恶化，甚至开始有轻微愈合的迹象。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她挣扎着坐起身，发现洞口放着一些清水和几块烤熟的、味道古怪但能充饥的块茎食物。
她吃了东西，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那个强壮的首领带着一个看起来稍微年轻、眼神灵动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好奇地打量着她，然后尝试着用生硬、口音极重但能勉强听懂的通用语问道：“你……从上面……来？要塞？”
他们果然知道要塞的存在！
林晚（零）点点头，谨慎地回答：“是。我被追杀……逃下来的。”
“追杀？为什么？”少年追问，旁边的首领也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林晚（零）犹豫了一下，决定部分坦诚：“我……发现了要塞的一些秘密……不好的秘密。关于γ区……”
听到“γ区”这个词，首领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闪过一丝恐惧和仇恨。他猛地打断少年，自己用生硬的通用语低吼道：“γ区！魔鬼之地！瘟疫之源！你碰了那里的东西？！”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显然知道γ区的可怕。
“是的……我看到了……”林晚（零）低声道，“他们在用活人做实验……制造可怕的病毒武器……”
首领和少年对视一眼，眼神更加凝重。首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沉声道：“我们……知道一些。毒气……泄漏……死人……怪物……从那里来。”他指了指溶洞另一个方向，“那里……有裂缝……通向上面的地狱……有时……会有不好的东西……掉下来……或者……被扔下来。”
他们不仅是知道，甚至可能深受其害！
“你们……为什么帮我？”林晚（零）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首领盯着她，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身上有‘印记’。”他指了指林晚（零）手臂和脖颈处那些扭曲的疤痕，“和……一些掉下来没死透的‘实验品’……很像。但你又……不一样。你眼神里……没有完全屈服。而且……你杀了‘辐射蝎’（指那些蟑螂），算是……有点本事。”
原来是因为她身上的实验疤痕和反抗的举动，让他们产生了某种同病相怜的认同感？或者，他们想从她这里了解更多关于上面和γ区的情报？
“谢谢你们救了我。”林晚（零）真诚地道谢，“我叫零。”
“我叫巨石。”首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少年，“他是‘快语’，学话快。”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通过快语磕磕绊绊的翻译和巨石有限的话语，林晚（零）逐渐了解到，这个被称为“回声石窟”的村落，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很多年。他们大多是要塞早期建设时的工人后代，或者是在各种“事故”中被遗弃、被认为死亡却侥幸活下来的人。他们艰难地在底巢生存，躲避着要塞定期下来的“清理队”，也抵御着因辐射和污染变异的可怕生物。他们对要塞上层充满仇恨和恐惧，尤其是对γ区。
“你们……想离开这里吗？或者……反抗？”林晚（零）试探着问。
巨石摇了摇头，眼神沉重：“反抗？拿什么反抗？他们……有枪，有能量墙，有飞行器。我们……只有石头和骨头。能活着……就不容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现实的无奈和根深蒂固的恐惧。
林晚（零）默然。的确，以村落的力量，对抗要塞无疑是螳臂当车。
但她不甘心。她拿到了证据，她知道了真相，她不能永远躲在这里，等待伤重不治或者被要塞发现。
“我需要……联系外面的人。”她想了想，说道，“要塞里……也有反对沃克和γ区的人。我需要把证据送出去。”
巨石皱紧眉头：“很难。这里的信号……被干扰。而且……信任谁？”
这确实是个难题。她想到了“夜莺”，但如何联系？艾略特生死不明。老凯莫可能已经……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快语突然说道：“也许……‘破烂王’有办法。”
“破烂王？”林晚（零）疑惑。
“一个老疯子。”巨石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住在更深的‘垃圾海’里。喜欢捡上面的破烂，捣鼓些奇怪的东西。据说……他能听到‘上面的声音’。”
能听到上面的声音？难道有自制通讯设备？
林晚（零）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能带我去见他吗？”
巨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林晚（零）依旧虚弱的身体，又看了看洞外：“很远。很危险。路上……有很多不好的东西。而且……那老头脾气怪，不一定帮你。”
“我必须试试。”林晚（零）眼神坚定。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最终，巨石答应让快语带两个熟悉的猎人，护送林晚（零）去“垃圾海”寻找“破烂王”。他们为她准备了更好的伤药、一些食物和一把简陋但锋利的骨刀。
再次踏上底巢的旅途，林晚（零）的心情更加沉重，但也多了一丝目标。快语和两名猎人向导对底巢的环境极为熟悉，他们巧妙地避开了一些危险的变异生物巢穴和辐射陷阱，选择相对安全的路径。
路上，林晚（零）也见识到了底巢更多的残酷和奇异。巨大的、以垃圾为食的变异蠕虫；散发着致幻孢子的荧光蘑菇林；甚至还有一片区域，充斥着狂暴的能量风暴，显然是某个泄露的能量管道造成的。
经过一天多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所谓的“垃圾海”。
那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深邃的地下空间。这里堆积着如山般、望不到边的工业垃圾和生活废弃物，形成了诡异的地形。锈蚀的金属、破碎的混凝土、扭曲的塑料、腐烂的有机物……各种难以形容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致命的毒雾。许多奇形怪状的变异生物和拾荒者在这片绝望的“海洋”中挣扎求存。
在一座由废弃飞船残骸和集装箱堆砌而成的、摇摇欲坠的“山峰”顶端，他们找到了“破烂王”的“宫殿”。
那是一个被各种废弃电子元件、天线、显示屏和缠绕的电线包围着的老人。他头发胡子邋遢不堪，衣衫褴褛，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和疯狂，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词语和代码片段。他的“家”里摆满了各种经过改装和拼凑的电子设备，许多屏幕闪烁着雪花和杂乱的数据流。
快语上前，用他们的语言大声喊着，试图说明来意。
破烂王一开始显得很不耐烦，甚至拿起一个扳手想要赶人。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林晚（零），尤其是看到她身上那些疤痕和那双不同于底巢麻木绝望、而是燃烧着某种火焰的眼睛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凑近林晚（零），像狗一样在她身上嗅了嗅，然后发出嘿嘿的怪笑：“上面的味道……新鲜的血……还有……‘毒药’的味道……嘿嘿……你不是一般的逃跑实验品，对不对？你身上有‘好东西’？”
他的直觉敏锐得可怕。
林晚（零）心中一动，决定冒险一试。她压低声音，用通用语说道：“我需要联系‘夜莺’。你能做到吗？”
听到“夜莺”这个词，破烂王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的疯狂神色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精明的审视。“夜莺？那只喜欢在阴影里唱歌的小鸟？嘿嘿……代价很高哦，小姑娘。”
他果然知道！
“你想要什么？”林晚（零）问。
“信息！”破烂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上面的信息！γ区的！‘议会’的！任何有趣的、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信息！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他对知识的渴望近乎偏执。
林晚（零）沉吟片刻。她不能轻易交出所有数据，但可以透露一部分。“我可以给你一部分关于γ区能源异常和物资调拨的加密数据包作为定金。事成之后，可以给你更多。”她提出了交易。
破烂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显然心动了。“成交！嘿嘿……让我看看……”他兴奋地搓着手，走到一台看起来最复杂、连接着无数天线的设备前，开始疯狂地敲击一个用废旧键盘拼凑成的控制器。
屏幕上雪花闪烁，各种频率的信号波剧烈跳动。破烂王全神贯注，嘴里念念有词，双手快得出现残影。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
终于，屏幕上的杂波逐渐稳定下来，凝聚成一段极其短暂、不断重复的、经过复杂加密的二进制代码流！
“找到了！嘿嘿……小鸟的羽毛……”破烂王得意地笑道，将一个麦克风状的东西递给林晚（零），“对着它说！时间很短！只有一次机会！”
林晚（零）深吸一口气，凑近麦克风，用最快的语速、最简洁的词语说道：“我是零。老凯莫被捕。我拿到γ区核心数据（部分）。现藏身底巢回声石窟附近。急需撤离通道及数据传递途径。‘雅典娜’是武器！重复，‘雅典娜’是基因武器！沃克及‘议会’是主谋！”
她刚说完，屏幕上的代码流就瞬间消失，重新被杂波取代。
“信号断了！小鸟受惊了！嘿嘿……”破烂王耸耸肩，“消息送出去了。至于他们收没收到，信不信，来不来……就看你的运气了，小姑娘。”
林晚（零）心中忐忑，但总算完成了一件事。她依照约定，让系统将一部分筛选过的、关于γ区能源和物资的加密数据，导入一个破烂王提供的空白数据芯片中，交给了他。
破烂王如获至宝，兴奋地研究起来，不再理会他们。
离开破烂王的“宫殿”，林晚（零）在快语的护送下返回回声石窟。接下来的几天，她在焦虑和等待中度过，一边养伤，一边帮助村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同时通过快语了解更多底巢的情况。
她的伤势在草药的帮助下恢复得比预期要快，但基因稳定性的问题依旧棘手，始终在35%左右低位徘徊，时不时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苦和虚弱感。底巢的辐射和环境似乎也在缓慢地侵蚀着她脆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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