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晴的话音落下。
夜琉璃那张妖艳的脸上，错愕一闪而逝。
随即，一种病态的潮红。
从她的脖颈一路蔓延到耳根。
“呵……”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最后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夜琉璃猛地站起。
血色短刃在她白皙的指尖上疯狂旋转。
“我就说，能让本圣女看上的猎物，怎么可能是一个废物！”
她眼中的光芒，是猎人发现猎物最狡猾踪迹时的狂热。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凡人，
“再把自己送到五仙教那个老鼠洞里……”
夜琉璃的笑容甜美，可说出的话，却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苏沐晴，你说的没错。”
“他不是在逃。”
“他是在遛我们！”
公输芷一言不发。
她低着头，嘴里念叨着。
“反向逻辑……认知欺骗……低威胁度伪装……”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她猛地抬起头。
“【真实棱镜】的算法没错，是我的判定标准，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一直在寻找伪装的能量波动，
“却忽略了本色出演一个弱者，
“这本身，就是最高明的伪装！”
“啪嗒”一声。
公输芷将一枚全新的符文的晶片，嵌入了罗盘状的法器核心。
嗡——！
法器那原本疯狂乱转的指针，瞬间静止。
然后，指向了城西的方向。
“我重写了算法。”
公输芷的声音有些兴奋。
“这一次，我不再捕捉法则波动！”
“我捕捉的是信息不对称，所产生的认知扭曲！”
“只要他在说谎，只要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我的【破妄之眼】，就能把他从现实中揪出来！”
苏沐晴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两人，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她的任务，是找到真相。
现在，真相已经摆在了桌上。
三道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那个从始至终。
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的白衣女子身上。
林清竹。
她才是这个追杀联盟，真正的核心。
林清竹缓缓站起身。
腰间那枚古朴的同心镜，感应到主人的心意。
泛起一圈微弱的光晕。
林清竹没有去看苏沐晴画满标记的地图。
也没有理会公输芷那件全新的法器。
她的目光，早已望向了万蛊窟的方向。
那是一种超越了直觉的可怕感应。
是执念，化作了千万条看不见的丝线。
跨越了空间，早已死死缠绕在了那个男人的灵魂之上。
苏沐晴的逻辑。
公输芷的技术。
夜琉璃的追踪。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指向了她心中，那个早已确定的答案。
“走吧。”
林清竹没有说去哪里，也没有说去做什么。
但在场的三人，都听懂了。
……
一艘造型古朴的飞舟，没有丝毫征兆地冲天而起。
它没有做任何掩饰，径直撕裂了万蛇城上空的云层。
朝着五仙教所在的瘴气之地，笔直地撞了过去。
飞舟之上，气氛压抑到让人无法呼吸。
夜琉琉盘膝坐在船尾，用一方血色丝帕。
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的短刃，脸上的笑容残忍又期待。
“等抓到他，我要先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再用【化血神功】，一寸一寸地炼化他的骨头，
“让他每天都活在本圣女赐予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愉悦里。”
“他会成为我，最完美的收藏品……”
她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声音甜腻。
听得一旁的公输芷头皮发麻。
公输芷则死死抱着她那全新的法器。
“别想着用你的那些歪理邪说，去欺骗五仙教那群疯子了。”
“在绝对的技术面前，一切谎言，都将被撕得粉碎！”
“林风，我要用我的发明，让你跪在地上，亲口承认，你输了！”
苏沐晴独自站在船舷边。
任由狂风将她的长发吹得猎猎作响。
她的手指，在腰间的剑柄上，富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一下，两下，三下……
她的脑海中，正在飞速推演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如果林风挟持大祭司，该如何破局？
如果五仙教不惜一战也要保他，该如何应对？
如果他还有后手，趁乱从另一个方向逃跑，又该如何拦截？
一百种可能，一百种应对之策。
在她的剑心之中，如星辰般一一亮起，又一一熄灭。
而林清竹，自始至终，都站在飞舟之首。
白衣胜雪，长发飞扬。
狂风吹不动她的身形，乌云遮不住她的目光。
那双曾经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东西。
一种，足以将天地万物都冻结成灰的，绝对寒意。
终于，飞舟抵达了万蛊窟的上空。
那片终年笼罩着黑色瘴气的南疆禁地。
飞舟没有丝毫减速，就那么悬停在了半空。
下一刻。
四股强大的恐怖气息，从飞舟上轰然降下！
元婴！
是整整四位元婴修士的威压！
毫不掩饰！
如四座从天而降的无形神山。
狠狠地砸在了五仙教的护山大阵之上！
嗡——！
黑色的瘴气，如同被煮沸的开水，剧烈地翻涌咆哮。
无数在瘴气中繁衍生息的毒虫蛊物。
在这股威压之下，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在瞬间化为齑粉。
地面上，那些诡异的图腾建筑在剧烈颤抖。
整个万蛊窟，都在这股恐怖的天威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无数五仙教的教众，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当场跪倒在地。
飞舟之上。
林清竹向前，踏出了一步。
她的声音，没有蕴含任何法力。
却比九天落雷更响，比万载玄冰更冷。
“五仙教，交出人族学者，文若渝！”
……
万蛊窟，中央祭坛。
林风正襟危坐，后背的伤口，一阵接着一阵地抽痛。
他正在绞尽脑汁，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薛定谔的猫”和“缸中之脑”。
包装成一种高深莫测的南疆预言解读理论。
讲给面前这位，戴着青铜兽面的大祭司听。
“所以，大祭司阁下。”
林风虚弱地咳了两声，脸色更显苍白。
“预言中的覆灭，我们是否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观测者效应？”
“只要我们不去观测那个覆灭的结果，
“那么对于我们而言，它就永远处于一种覆灭与未覆灭的叠加态……”
大祭司静静地听着。
青铜面具之下，没人能猜到她的想法。
但林风能感觉到，这套惊世骇俗的歪理，似乎……真的唬住她了。
就在这时。
“五仙教，交出人族学者，文若渝！”
那个冰冷刺骨的声音，穿透层层岩壁。
在巨大的溶洞之中，轰然炸响。
伴随而来的。
是那股让她这位元婴后期的大祭司。
都感到有些心悸的恐怖威压。
祭坛之上，大祭司猛地抬头。
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
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看到了悬停在高空的那四道身影。
来者不善！
而且，是冲着她刚刚得到的，那个能解开命运枷锁的贵客来的！
林风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凝固成冰渣。
这个声音……
这个让他灵魂都在疯狂颤抖的声音……
他妈的，就算挫骨扬灰，他也认得！
林清竹！
她怎么来了？
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无数个足以让他当场去世的问题。
在林风的脑子里疯狂炸开。
最后只汇成了一句撕心裂肺的哀嚎。
完了。
终究还是来了个现场抓奸。
不对，是抓骗。
这下，是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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