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蜉蝣低语，锁链抉择
枯井深处，时间仿佛凝固。潮湿的井壁上爬满暗红色苔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粘稠的血浆。萧寒的靴底陷在井底淤泥中，腐殖质的气味混合着某种古老铁锈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
那只蜉蝣被七道锁链贯穿身体，悬吊在井底正中央。它的翅膀薄如蝉翼，却沉重得像是承载了整个世界的秘密。金色符文在翅脉间流动，时而凝聚成《九脉通天》第五卷的经文，时而散作漫天星斗。萧寒注意到每个符文边缘都带着细小的锯齿，就像被什么力量生生咬断的传承。
你终于来了，逆命者。
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脑髓深处震颤。萧寒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噬心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剑柄上第五个凹槽里的时空结晶正在不规则闪烁，蓝光透过他的指缝，在井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那些影子像无数挣扎的人形，正随着结晶的闪烁频率时而膨胀时而收缩。
井口突然落下几粒黄沙，铜铃声穿透厚重的黑暗。萧寒抬头，看见井口边缘探出三只青铜罗盘，盘面上刻着二字。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青袍修士们的影子在井口交错，他们腰间悬挂的铜铃随着动作摇晃，每个铃铛表面都刻着萧寒从未见过的狰狞面孔。
杀了我，取走第五卷，你立刻就能突破合道境。蜉蝣的复眼由千万个六边形镜面组成，每个镜面都映出萧寒不同时期的模样——幼时被遗弃在雪地的孩童，少年时握着断剑的修士，以及......一个右臂缠绕银色锁链的模糊身影。
阿萝在他背上轻轻抽搐。少女左眼的血滴在萧寒肩头，竟在麻布衣衫上蚀出细小的孔洞。她的右眼银瞳突然扩张到不正常的大小，瞳孔中浮现的画面让萧寒浑身发冷——未来的自己手持斩运剑，剑尖正从蜉蝣破碎的复眼中抽出，带出一串金色血珠。
噬心剑突然剧烈震动！剑柄末端那个从未被注意的第七凹槽裂开一道细缝，黑雾如毒蛇般窜出。那些雾气凝结成的锁链比发丝更细，却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径直刺向蜉蝣的翅膀。萧寒试图握紧剑柄，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痉挛。
原来如此......蜉蝣的翅膀被黑雾锁链刺穿的瞬间，整个井底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像一张突然被点亮的蛛网，你的剑，本就是用来杀我的。
（中）剑叛主，沙逆流
萧寒的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剑柄纹路渗入第七凹槽。黑雾锁链发出贪婪的吮吸声，蜉蝣翅膀上的符文正被暴力抽取，每剥离一个字符，井壁就剥落一层血色苔藓。那些苔藓落地后竟化作细小的红虫，疯狂涌向萧寒的靴子。
哥......斩断锁链......阿萝的银瞳开始流血，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否则......沙漠会......
整口枯井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呻吟。井壁浮现出无数凸起的血管状纹路，随着蜉蝣翅膀被撕扯的节奏搏动。最诡异的是头顶的沙粒——原本缓缓飘落的黄沙此刻违反常理地向上飞升，像倒放的沙漏。萧寒看见一粒沙子在空中分裂，露出内部包裹的微型骷髅。
沙葬......陷阱......蜉蝣的一只翅膀已被撕开三寸长的裂口，金色血液滴在井底，每一滴都化作一只袖珍蜉蝣，又迅速被黑雾吞噬，这是......我的......血......
萧寒的识海突然炸开一道闪电。他看见这片沙漠的真实形态——无数沙粒都是凝固的血珠，每粒沙内部都囚禁着一只蜉蝣的残魂。噬心剑第七凹槽中喷出的黑雾正在唤醒这些亡魂，整片沙漠开始蠕动，像一头即将苏醒的巨兽。
阿萝的银瞳突然映出另一幅画面：未来的萧寒没有杀死蜉蝣，而是举起噬心剑，剑锋闪过时，他的右臂齐肩而断！断臂落地的瞬间，沙漠中所有倒流的沙粒同时静止，形成千万个悬浮的沙之镜面，每个镜面里都映出不同的时空碎片。
（下）断臂斩运，时空错位
萧寒的左手比思维更快地握住剑柄。噬心剑发出刺耳的尖啸，剑身浮现出七道血色脉络，其中六道都指向蜉蝣，唯有第七道连接着他的右臂。他忽然明白——自己的右臂早就是囚禁蜉蝣的最后一道锁链！
咔嚓——！
剑刃切断骨骼的声音异常清脆。右臂坠地的瞬间，黑雾锁链全部崩断，化作漫天飞舞的灰烬。噬心剑的第七凹槽喷出银色血液，那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奇怪的文字，正是《九脉通天》缺失的总纲！
逆命者......你......赢了......蜉蝣破损的翅膀开始愈合，每片翅膜都浮现出星空图案，现在......你该知道......真相了......
井底的沙粒突然集体静止，随后如银河倾泻般冲刷而下。萧寒抱紧阿萝，却发现沙粒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就像他们成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幽灵。沙幕之后，一座青铜宫殿缓缓浮现——宫殿的梁柱全是龙椎骨构成，瓦片则是密密麻麻的龙鳞。
七柄形态各异的古剑呈北斗状插在中央的龙形骸骨上。最中间的斩运剑剑穗竟是用阿萝的头发编织而成，发丝间还缠着几颗乳牙。骸骨下方石碑的刻痕新鲜得像是刚刚完成，萧寒甚至能闻到石屑的粉尘味：
逆命者，当斩己身，断因果，方见真龙。
断臂处的鲜血滴在青铜地面上，竟使整个宫殿开始旋转。萧寒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无数龙鳞瓦片上分裂重组，每个碎片都展示着他不同的人生可能。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倒影中的阿萝，右眼都变成了纯黑色。
（终章）沙暴中的另一个自己
当时空漩涡将两人抛回现实时，枯井已经消失。他们站在一片突然出现的绿洲中央，泉水里漂浮着青袍修士的尸体。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插着噬心剑的碎片，那些碎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转瞬就化作了沙粒。
沙漠尽头的地平线开始扭曲。一个身影踏着时空涟漪走来，他右手的噬心剑完整无缺，剑柄七个凹槽全部镶嵌着不同颜色的结晶。当他走近到三丈距离时，萧寒看见他脖颈处有一道细线——那是被斩首后又完美接合的痕迹。
你终于......见到我了。来人抬起头的动作与萧寒习惯性的角度分毫不差，连睫毛颤抖的频率都完全相同。但当他微笑时，露出的牙齿内侧刻满了微型符文，正是《九脉通天》缺失的第六卷内容。
风沙突然大作。未来的萧寒举起左手，掌心里躺着一枚正在跳动的心脏——那心脏表面覆盖着龙鳞，每跳动一次就变换一种颜色。
想知道阿萝的银瞳从何而来吗？他将心脏抛向空中，脏器突然展开成一张星图，她是你斩断的因果，也是你重续的命运。
沙漠开始崩塌，无数沙粒升上天空，组成一条横贯苍穹的蜉蝣形状。而在那对透明的翅膀之下，两个萧寒同时举起了剑——一把残缺，一把完整；一把指向过去，一把刺向未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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