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江北惊雷
五更时分，长江笼罩在黎明前的薄雾中。北岸瓜洲渡口，星火营主力舰队正整装待发。苏澜雪站在启明号舰首，望着对岸南京城的轮廓，猩红披风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各部准备如何？她头也不回地问道。
张武按剑而立：回禀都督，各营均已整装完毕。、、三营为前锋，、两营为中军，营垫后。只等都督号令。
王刚从船舱快步走出：水师六十艘战船已按锥形阵排列，随时可以启航。
苏澜雪微微颔首，目光仍锁定对岸：传令，辰时出发，巳时前必须抵达南京。让将士们打起精神，这一仗，要打出星火营的威风。
得令！
就在星火营准备渡江的同时，江北扬州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刘良佐在府邸内焦躁地踱步，身上的山文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刘泽清坐在一旁，面色阴沉地擦拭着佩刀。
消息可靠吗？星火营真要会师南京？刘良佐突然停下脚步，厉声问道。
一个探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千真万确！瓜洲渡口战船云集，看阵势是要全军渡江。
刘泽清猛地将佩刀拍在桌上：好个苏澜雪！这是要给我们下马威啊！
下马威？刘良佐冷笑，只怕是要我们的命！你忘了黄得功的下场？八千精锐说收编就收编，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一个亲兵急匆匆进来：将军，高杰将军特使到了！
很快，一个风尘仆仆的将领走进来，正是高杰的心腹李本深。
两位将军，李本深拱手道，我家将军让我传话：星火营势大，不可力敌。不如暂且归顺，徐图后计。
刘泽清勃然变色：高杰这是要投降？
不是投降，是权宜之计。李本深压低声音，星火营虽强，但毕竟根基尚浅。只要保住兵力，日后自有转机。
刘良佐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黄得功那边有什么动静？
黄将军...李本深犹豫了一下，他已经整军待发，说要亲自迎接星火营过江。
这个叛徒！刘泽清怒骂。
就在此时，城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声。一个哨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将军！星火营...星火营开始渡江了！
众人急忙登上城楼。只见江面上，星火营舰队正如同一支利剑，破开晨雾向南京方向驶去。六十艘战船排列整齐，船头的火炮在晨曦中闪着寒光。最令人心惊的是启明号那庞大的船身和独特的蒸汽明轮，在江面上显得格外醒目。
这...这是何等威势...刘泽清看得目瞪口呆。
刘良佐面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亲眼看到，星火营舰队在经过扬州江面时，甚至没有停留，仿佛根本不把江北四镇放在眼里。
传令各营，刘良佐终于开口，整军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巳时整，星火营舰队抵达南京下关码头。码头上早已人山人海，南京官员、士绅百姓都在翘首以待。
当启明号缓缓靠岸时，苏澜雪第一个走下船来。她今日特意换上一身崭新的银甲，猩红披风随风飘动，腰间的龙泉剑闪着寒光。
恭迎都督凯旋！在场官员齐声高呼。
苏澜雪微微颔首，对前来迎接的钱谦益道：江北局势如何？
钱谦益躬身回答：自都督大破清军水师的消息传开，江北四镇已是人心惶惶。今早探马来报，刘良佐、刘泽清都在整军，但似乎还在观望。
观望？苏澜雪冷笑，那就让他们继续观望。传令各营，在南京城外扎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入城。
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按照常理，得胜之师应该入城休整才对。
张武忍不住问道：都督，这是为何？
我要让江北四镇看清楚，苏澜雪目光锐利，星火营不需要进城耀武扬威。我们的实力，他们应该心知肚明。
果然，这个消息传到江北后，刘良佐等人更加不安。
不进城？刘良佐在军帐中来回踱步，苏澜雪这是什么意思？
谋士沉吟道：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她是要告诉我们，星火营随时可以作战，不需要休整。
刘泽清烦躁地拍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降又不甘心！
报——一个哨兵冲进大帐，黄得功将军率领所部，正在向南京方向移动！
什么？！刘良佐勃然变色，这个黄得功，是要抢在我们前面投诚吗？
李本深此时也收到高杰的急信，看完后长叹一声：高将军说，大势已去，让我们...好自为之。
刘良佐颓然坐下，沉默良久，终于艰难地开口：准备文书...我们上表归顺。
将军！刘泽清还想劝阻。
不必多言。刘良佐摆手，星火营的实力你我都看到了。现在归顺，还能保住性命和部分兵权。若是等到兵临城下...
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午时过后，刘良佐、刘泽清的使者先后抵达南京监国府。与此同时，黄得功已经亲自率领八千精锐在南京城外扎营，明确表示愿意接受整编。
朱慈烺在文华殿接见使者，苏澜雪侍立一旁。
刘良佐的使者刘泽洪跪在地上，双手呈上降表：监国殿下，我家将军愿率所部两万将士归顺新朝，唯望殿下宽宏大量，保全将士性命。
朱慈烺接过降表，看后递给苏澜雪，淡淡问道：刘将军既然愿意归顺，为何不亲自前来？
刘泽洪额头冒汗：这个...将军正在整顿军务，准备交接...
是不敢来吧？苏澜雪冷冷道，告诉刘将军，既然有心归顺，就该拿出诚意。明日午时之前，若不见他亲自来朝，就休怪本督不客气了。
刘泽洪吓得连连叩首：小人一定把话带到！
待使者退下后，朱慈烺问苏澜雪：爱卿以为，刘良佐真会来吗？
他不敢不来。苏澜雪自信地说，星火营驻扎在城外，黄得功又已经归顺。刘良佐若是不来，就是自寻死路。
果然，次日一早，刘良佐、刘泽清就带着数十名亲兵，亲自来到南京。二人皆卸去铠甲，只着常服，以示诚意。
文华殿内，朱慈烺端坐主位，苏澜雪侍立一旁，张武、王刚等将领分别两侧。
刘良佐、刘泽清跪倒在地：罪臣参见监国殿下！
朱慈烺淡淡道：两位将军请起。既然愿意归顺，就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刘良佐却不肯起身：罪臣等往日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治罪。
过往之事，不必再提。朱慈烺摆手，从今往后，只要二位将军忠心为国，孤必不相负。
苏澜雪此时开口：既然归顺，就要按新朝规矩办事。两位将军的部下，需要重新整编，你们可有异议？
刘良佐与刘泽清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末将...没有异议。刘良佐艰难地说。
末将也愿意接受整编。刘泽清跟着表态。
很好。苏澜雪取出一卷文书，这是整编方案。刘良佐所部改编为扬武营，刘泽清所部改编为振威营。各级军官暂由原任担任，但需经过考核。
这个安排比预想的要宽松得多，刘良佐二人都是心中一松。
不过，苏澜雪话锋一转，粮饷将由兵部统一发放，按实兵员额核算。两位将军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刘良佐连连点头，绝不敢虚报兵额。
待二人退下后，朱慈烺对苏澜雪笑道：爱卿处置得当，既收了兵权，又给了他们面子。
这只是第一步。苏澜雪神色凝重，接下来还要整顿军纪，淘汰老弱，才能真正掌握这些军队。
三日后，整编正式开始。苏澜雪亲自坐镇，张武、王刚分别负责两个新编营的整训。
校场上，星火营军官正在清点兵员。与往日的敷衍了事不同，这次清点格外严格。每个士兵都要亲自过秤，测量身高，检验武艺。
刘良佐站在一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军队被一点点拆解重组，心中五味杂陈。
将军不必忧心。苏澜雪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淘汰老弱，补充精锐，军队才能更强。这也是为了将军好。
都督说的是。刘良佐强笑道。
经过半个月的整编，两营共淘汰老弱四千余人，补充新兵两千。虽然总兵力减少了，但战斗力明显提升。
这日，朱慈烺亲自来到校场检阅新军。看着军容整齐的部队，他满意地对苏澜雪说：爱卿果然手段了得。短短半月，就让这些骄兵悍将焕然一新。
这只是开始。苏澜雪回道，要真正收服军心，还需要时间。
就在整编即将完成时，江北传来急报：高杰病重，所部群龙无首，军心涣散。
苏澜雪立即召集众将议事。
高杰部有三万之众，若是处理不当，恐生变故。她看着地图说道。
张武建议：不如趁此机会，一举收编。
不可。王刚反对，强行动兵，恐激起兵变。
苏澜雪沉思片刻，突然问：高杰的病情如何？
据说是旧伤复发，已经卧床不起。
既然如此...苏澜雪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我们不妨换个方法。
她转向朱慈烺：殿下，臣建议派太医前往诊治，同时派人安抚将士。若能和平收编，岂不更好？
朱慈烺点头：就依爱卿所言。
三日后，太医院院使带着珍贵药材前往高杰大营。与此同时，苏澜雪亲自修书给高杰部将，承诺只要归顺，必定厚待。
这一招果然奏效。在太医的精心治疗下，高杰病情稍有好转。感念新朝的恩德，他最终决定率部归顺。
至此，江北四镇全部归顺新朝。星火营不费一兵一卒，就收编了近六万大军。
然而苏澜雪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如何消化这些降军，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将是接下来要面对的难题。
但无论如何，星火营会师南京的第一仗，已经大获全胜。江北惊雷，终于为新朝劈开了一片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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