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元年元月十六日，破晓时分，紫金山还笼罩在冬日晨雾中，明孝陵神道两侧却已肃立着文武百官。今日是新帝登基次日，按礼制需至孝陵祭告太祖，完成法统传承的最后仪式。
寅时三刻，朱慈烺身着十二章纹祭服，乘坐玉辂自皇宫出发。卤簿仪仗绵延三里，最前方是六十四名锦衣卫力士手持龙旗开道，其后跟着手持各种礼器的太常寺官员。苏澜雪与沈烟分别乘坐翟车随行，两人皆着正式礼服，神情庄重。
辰时正，仪仗抵达孝陵。当朱慈烺步下玉辂时，朝阳恰好穿透晨雾，为巍峨的陵寝镀上一层金辉。神道两侧，文武百官按品级肃立，见到皇帝驾临，齐刷刷跪倒行礼。
朱慈烺的声音在寂静的陵园中格外清晰。他抬头望向神道尽头的明楼，目光深邃。
祭礼由礼部尚书钱谦益主持。在庄重的礼乐声中，朱慈烺缓步踏上神道。两侧的石像生历经二百余年风雨，依然忠诚地守护着这座开国帝陵。当他行至棂星门前时，特意驻足片刻，伸手轻抚门柱上斑驳的雕龙。
享殿内，明太祖朱元璋的御容高悬。画中的太祖目光如炬，仿佛仍在注视着这片他亲手打下的江山。朱慈烺在祭坛前站定，司礼官立即点燃香烛，太常寺卿奉上祭文。
维昭武元年元月十六日，孝孙嗣皇帝慈烺，谨以牲醴庶品，致祭于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之神位前...
祭文由钱谦益亲自撰写，字字泣血。当念到甲申国难，神器蒙尘时，享殿内已响起压抑的啜泣声。几位跟随过万历皇帝的老臣更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朱慈烺跪在拜垫上，神情肃穆。当他念到今孙臣既承大统，誓必整军经武，克复中原时，声音陡然提高，在殿宇间回荡。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狂风大作，享殿檐角的铁马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一阵疾风卷入殿内，卷起祭坛前的香灰，在空中形成一个旋涡。更令人惊奇的是，旋涡中的香灰竟隐约呈现出龙形，直冲殿梁而去。
太祖显灵了！一位老臣失声惊呼，顿时殿内群情激动。
朱慈烺不动声色地完成接下来的仪式。三献礼、读祝版、焚祭文，每一个动作都庄重无比。当最后一道程序完成时，殿外忽然云开雾散，一道阳光透过窗棂，正好照在太祖御容上。
祭礼完毕，朱慈烺并未立即起驾，而是独自走向宝顶。苏澜雪想要随行，却被他以手势制止。
站在宝顶前，朱慈烺凝视着大明太祖高皇帝之陵九个鎏金大字，久久不语。寒风卷起他的衣袂，他却浑然不觉。
陛下，钱谦益小心翼翼地上前，时辰不早，该回宫了。
朱慈烺缓缓转身，目光扫过跪满一地的文武百官，声音沉痛：
诸卿可知，朕今日站在这里，心中作何感想？
不待众人回答，他继续说道：这孝陵之中，埋葬的不只是太祖皇帝，更是我大明的脊梁！自甲申之变，这根脊梁险些折断。今日朕在此立誓，必当重整山河，让大明脊梁再挺立于天地之间！
这番话如惊雷般在众人心中炸响。百官齐声应诺，声震山林。
回程时，朱慈烺特意命仪仗缓行。行至朝阳门时，前方忽然出现感人一幕：数百名耆老跪在道旁，手中高举万民伞。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见到御驾，颤巍巍地高呼：
陛下！老朽今年八十有三，历经四朝，今日得见真龙天子，死而无憾！求陛下早日出兵北伐，收复故土啊！
朱慈烺立即命停驾，亲自下车扶起老者：
老人家请起。朕在此立誓，必不负万民所托！三年之内，必当挥师北上，克复神京！
这一幕被随行的宫廷画师详细描绘。后来流传民间的《昭武皇帝孝陵祭告图》，便是以这个场景为主题，成为鼓舞士气的经典画作。
回到宫中，已近午时。朱慈烺顾不上休息，立即在武英殿召集重臣。
今日祭陵，诸卿都看到了。朱慈烺已换下祭服，但神情依然凝重，太祖在天之灵，必在注视着我们。北伐大计，刻不容缓。
苏澜雪率先出列：陛下，江北四镇虽已归附，但军纪涣散。若要北伐，需立即着手整编。
皇后所言极是。沈烟补充道，格物院的新式火炮下月便可量产，但训练炮手尚需时日。臣妾建议立即设立讲武堂，培养军官。
李岩沉吟道：陛下，北伐事关重大，当有万全准备。臣以为，可先取山东。山东地势重要，且民心向明，可作为北伐跳板。
沐尘也奏道：锦衣卫已查明，李自成内部矛盾重重。若我军北伐，闯军未必会全力支援清军。
众人议论至深时。殿外天色渐暗，殿内却烛火通明。朱慈烺仔细听取每个人的建议，不时在地图上做出标记。
待众臣退下后，朱慈烺独自站在殿前，望着渐渐亮起的宫灯。苏澜雪为他披上大氅，轻声道：陛下在孝陵时，似乎心事重重。
朱慈烺沉默片刻，缓缓道：朕只是在想，若太祖在天有灵，会如何评价今日这个局面。
沈烟也走过来：臣妾倒觉得，太祖若见陛下今日在孝陵前的誓言，定会欣慰。毕竟，这大明江山，终究要由朱家子孙来守护。
这时，沐尘匆匆入内，手中捧着一份密报：陛下，辽东急报。多尔衮得知陛下登基，已调集重兵布防山海关。
朱慈烺接过密报看了看，冷笑道：来得正好。传朕旨意，明日大朝会，商议北伐方略。
深夜，南京城万家灯火。孝陵祭告的盛况通过驿传飞报各地，无数仁人志士为之振奋。而在紫禁城内，昭武皇帝正在灯下仔细研究北伐地图，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遥远的北方。
这场在孝陵前完成的法统仪式，不仅确立了他的正统地位，更点燃了北伐复国的烽火。从这一天起，克复中原不再只是一句口号，而是正在逐步实施的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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