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捷报传金陵
昭武三年，六月初十，南京。
天刚蒙蒙亮，南京城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里，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没几个行人。通济门那高大巍峨的城楼子，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像个还没睡醒的巨人。守夜的兵丁正抱着长矛，靠在门洞边上打盹儿，脑袋一点一点的。
突然，一阵急促得像是要敲碎人心肝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像鼓点一样砸在寂静的清晨里，瞬间就把那点残存的睡意砸得粉碎！
“嘚嘚嘚……嘚嘚嘚……”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还夹杂着嘶哑得快要断气的呐喊：
“八百里加急——大捷——大捷啊——！”
“闪开！快闪开！北伐大捷——！”
一个浑身都被汗水、泥浆和血渍糊得看不清模样的骑士，趴在一匹口吐白沫、几乎要跑瘫的驿马背上，像阵风似的冲到了通济门下。那马冲到门口，前蹄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直接把背上的骑士给掀了下来。
那驿使也顾不得摔得七荤八素，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高举着一个插着三根染红羽毛、封着厚厚火漆的羊皮筒，嗓子眼儿里冒着烟，对着惊呆了的守门兵丁吼道：“快！快奏报朝廷！北伐……北伐王师……在清江浦……大破鞑虏！斩获无算！大捷啊——！”
喊完这一嗓子，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眼珠子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守门的把总一个激灵，魂儿都快吓飞了，手忙脚乱地接过那沉甸甸的捷报，声音都变了调：“快！快抬下去救治！你！你！还有你！立刻飞马送往通政司！再派人分报内阁和枢密院留守衙门！快！快！快！误了时辰，老子砍了你们的脑袋！”
霎时间，整个通济门像炸了锅！几匹快马疯了似的冲向皇城，马蹄声和“大捷”的呼喊声，把沿街住户的美梦全都惊醒了。不少人推开窗户，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骂骂咧咧：“他娘的！大清早的，号丧啊……”
可当他们听清了“北伐大捷”几个字，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呼和瞬间爆发的狂喜！
“啥？大捷？真的假的？”
“老天爷开眼了啊！王师打胜仗了！”
“快！孩儿他娘！别睡了！快起来！天大的好消息啊！”
消息像长了翅膀，比那报捷的快马飞得还快。通政司的值班官员接到捷报，手抖得差点把茶碗摔了，验明火漆无误，连官帽都顾不上戴正，捧着捷报一路小跑冲向紫禁城。内阁和枢密院留守的属官们也同时接到了消息，整个朝廷的留守系统瞬间被点燃了！
首辅李岩老爷子，年纪大了，觉少，正在府邸的花园里慢悠悠地打着太极。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话都说不利索了：“老……老爷！捷报！北伐大捷！清江浦大捷！驿马刚到通济门！”
李岩那套行云流水的太极拳架势当时就僵那儿了，手里的拂尘“啪嗒”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带着颤儿：“你……你说什么？何处大捷？消息确凿？！”
“千真万确！老爷！捷报已经送进宫了！满大街都传疯了！”
李岩愣了片刻，随即，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他猛地一拍大腿，仰天大笑：“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陛下圣明！将士用命！我大明……复兴有望！复兴有望啊！” 笑着笑着，两行老泪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他也顾不得擦，立刻吼道：“更衣！备轿！不！备马！老夫要立刻进宫！”
当李岩急匆匆赶到皇城时，宫里已经是一片沸腾。虽然皇帝北狩不在，但留守的司礼监太监、各部院值班官员全都聚到了午门外，一个个激动得满脸放光，互相道贺，声音大得能把屋顶掀了。
“肃静！肃静！”李岩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维持着秩序，“捷报原文何在？快念！当着诸位臣工的面，大声念出来！”
通政司官员赶紧展开那份沾满汗渍和尘土的捷报，用尽平生力气，大声诵读：
“臣，枢密使苏澜雪，谨以八百里加急奏报陛下并朝廷：昭武三年六月初三夜，我北伐中路军所部，夜袭淮安清江浦虏军重镇。是役，我将士用命，奋勇争先，一举攻克虏军粮仓水寨，焚其积粟，斩虏游击刘良佐以下二百七十四级，生擒三百余众，缴获粮秣军械无算！我军微有损伤，大获全胜！此乃陛下天威所至，三军将士效死之功！江北震动，虏胆已寒！王师兵锋，直指徐州！谨此飞奏！”
捷报念完，午门前先是一阵死寂，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万岁！”
“王师万胜！”
“天佑大明！”
李岩老爷子泪流满面，对着北方（皇帝行在方向）深深一揖，然后转身，对众人高声道：“此乃陛下运筹帷幄之功，前方将士浴血之果！传我钧旨：即刻将此捷报，誊抄千份，张贴于南京各城门、通衢要道！晓谕全城军民！着礼部、兵部，即刻拟定赏格，犒劳三军！阵亡将士，从优抚恤！着京兆尹，安排庆祝事宜，与民同乐！”
“遵命！”众官员轰然应诺，立刻分头忙活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南京城就彻底疯了！
各城门口，贴捷报的告示牌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识字的人大声念着，不识字的人踮着脚尖听，听到“斩首数百”、“大获全胜”时，人群就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酒楼茶馆里，说书先生立马现编了一段“王师夜袭清江浦，虎将智取虏首级”的段子，唾沫横飞，听得茶客们如痴如醉，打赏的铜钱像雨点一样扔上台。秦淮河上的画舫，丝竹声都换成了激昂的战鼓调子。小孩子们拿着木刀木枪，满大街跑着“打鞑子”。就连平日最抠门的老字号商铺，也纷纷挂出“庆祝王师大捷，酒水八折”的牌子！
首辅李岩亲自代表朝廷，前往阵亡将士祠焚香祭告，又到昭武新军留在南京的眷属营地里慰问，送去酒肉赏银。所到之处，皆是“万岁”之声不绝。
这股欢庆的浪潮，以南京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通过驿传、商队、甚至口耳相传，捷报在几天之内就传遍了苏南、浙江、江西、湖广等大明控制的疆域。所有听闻消息的人，无论士农工商，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长期压抑在人们心头的阴霾，仿佛被这一场胜利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久违的阳光。对北伐成功的信心，对光复河山的期盼，从未如此强烈过。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术胜利的消息，它更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亿万民心，照亮了复兴的前路。金陵城醉了，为这期盼了太久的第一声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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