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保定府的抉择
蓟州城被李定国一鼓作气拿下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遍了直隶大地。这下可好，北京城东边、北边的威胁算是彻底解除了，就剩下西南方向的保定府，还孤零零地杵在那儿，像个没娘的孩子。
保定这地方，位置挺关键，把着京城通往山西、河南的官道咽喉。当年李自成打北京，就是从保定这边过来的。所以清军在这儿也放了点兵力，大概三四千人，领头的叫孙得功（虚构人物，借用明末清初降将之名），是个汉军旗的副将。知府叫周文煜，是个科举出身的汉官，脑子活络，但胆子不大。
北京丢了，通州降了，连最难啃的蓟州也完蛋了，这消息传到保定府衙，周文煜周知府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嗖嗖冒凉气。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大明疆域图（这图他都没敢扔）长吁短叹，茶不思饭不想。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是好？”周文煜背着手，在屋里转磨磨，“投降？我这可是实打实的‘武臣’（投降清朝的官员），朝廷能饶了我？不投降？孙得功那莽夫倒是想打，可拿什么打？北京那么多八旗兵都顶不住，就凭保定这几千号歪瓜裂枣？那不是螳臂当车，找死吗？”
他正愁得直薅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呢，师爷悄悄溜了进来，压低声音说：“东翁，城里的几位士绅老爷递了帖子，想请您过府一叙，说有要事相商。”
周文煜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士绅找他，能有什么好事？他硬着头皮，换了便服，从后门溜了出去。
到了当地一个姓王的大乡绅家里，好家伙，客厅里坐了好几位保定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个面色凝重。见周文煜到了，纷纷起身行礼，但眼神里的意思都很明白：周府尊，这船眼看要沉了，您得赶紧拿个主意啊！
王乡绅是东道主，先开了口，话说得那叫一个直白：“府尊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如今这天下大势，您比我们清楚。北京的光复了，通州、蓟州也易主了，咱们保定，成了风口浪尖上的孤舟啦！再跟着孙副将一条道走到黑，只怕……只怕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啊！”
另一个李员外接口道：“是啊，府尊！咱们都是大明子民，当年是不得已才……如今王师已至，正是弃暗投明之时啊！听说当今皇上圣明，对于主动归顺的，都是宽大处理。若是能……能立下点功劳，说不定还能将功折罪……”
周文煜听得心里直打鼓，嘴上却还得端着：“诸位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这孙副将手握兵权，性情彪悍，恐怕不会轻易就范啊。万一事机不密，你我都得掉脑袋！”
“这个无需府尊过多担忧！”一个平时不怎么起眼的张秀才突然压低声音说，“学生与军中几位把总、哨官有些交情，他们私下透露，底下弟兄们早就不想打了，谁不想留着脑袋回家种地抱孩子？只要府尊能稳住孙得功，或者……或者设法擒住他，军中之事，自有愿意弃暗投明的义士料理！”
周文煜心里顿时活络起来。看来，这城里想“反正”的人，不在少数啊！他捋着胡须，沉吟半晌，终于咬了咬牙：“既然如此……本官就……就为保定一城百姓，搏上一搏！不过，还需从长计议，务必一击成功！”
就在周文煜和士绅们密谋的时候，李定国派出的招抚使节，也到了保定城下。
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文官，叫陈子龙（虚构人物，借用明末名士之名），是跟着朱慈烺从南京北上的，能言善辩。他没带多少兵，就十几个随从，举着使节旗帜，大大方方地来到保定南门外，要求进城宣旨。
城楼上的清兵不敢怠慢，赶紧报给孙得功和周文煜。孙得功一听就火了：“娘的！南蛮子欺人太甚！就带这么几个人，也敢来招降？看老子不射死他！”说着就要下令放箭。
周文煜赶紧拦住：“孙将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再说，听听他们说什么，也好探探虚实嘛！”他心里想的是，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明廷的态度，也试探一下孙得功的底线。
孙得功拗不过周文煜，只好气哼哼地同意让陈子龙进城，但只准他带两个随从。
陈子龙进了府衙，面对一脸杀气的孙得功和表面镇定、内心忐忑的周文煜，不卑不亢，展开朱慈烺的诏书，朗声宣读。诏书里先是痛斥了清廷的罪过，然后说大明王师吊民伐罪，如今兵临城下，希望保定文武官员能认清形势，速速归顺，可保身家性命，若执迷不悟，城破之日，悔之晚矣。
读完诏书，陈子龙又对周文煜说：“周府台是读书人，当知华夷之辨，忠奸之分。如今天命已归，何必为虏廷殉葬？若能率众归顺，使一城百姓免遭战火，岂不是大功一件？皇上必不吝封赏！”
周文煜听得心里怦怦直跳，偷偷瞄了孙得功一眼。孙得功把眼一瞪，“哐啷”一声拔出半截佩刀，吼道：“放屁！老子是大清的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想让我投降？做梦！来人！把这个说客给我轰出去！”
陈子龙面无惧色，冷笑一声：“孙将军，何必自寻死路？蓟州鳌拜如何？不也身首异处？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拂袖而去。
孙得功被气得哇哇大叫，却也不敢真把使节怎么样，毕竟城外还围着明军呢。
陈子龙回到明军大营，向李定国汇报：“将军，那周文煜似有降意，但被孙得功所阻。看来，要想兵不血刃，得先除掉孙得功这个绊脚石。”
李定国点点头：“不出所料。看来，得让城里的‘自己人’动一动了。”
当晚，周文煜秘密派人给明军送来了消息，约定次日午夜，以火为号，打开南门，同时设法控制或解决孙得功。
第二天，保定城里气氛格外紧张。孙得功加强了城防，亲自带人巡逻，看谁都像奸细。周文煜则表面上唯唯诺诺，暗中却紧锣密鼓地布置。他利用知府的身份，以犒劳守城将士为名，在孙得功的副将衙门（孙得功住在军营，副将衙门相对好下手）设下“鸿门宴”，邀请孙得功和几个主要军官。
孙得功起初不想去，但周文煜说：“将军，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军心！您不去，将士们还以为您怕了呢！” 孙得功被一激，加上觉得在城里应该没事，就带着几个亲兵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文煜使了个眼色。早已埋伏好的衙役和反正的士兵一拥而入！孙得功虽然勇武，但事出突然，寡不敌众，最终被乱刀砍死。他带来的亲兵也被解决。
与此同时，南门方向燃起了三堆大火！负责守南门的军官，早就被士绅和张秀才他们买通了，立刻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城外等的就是这一刻！李定国一挥令旗，明军如同潮水般涌入了保定城！城里的清军群龙无首，又见城门已破，大部分都乖乖放下了武器，少数想抵抗的，很快就被镇压下去。
天还没亮，保定城就换了旗帜。周文煜带着一众官员和士绅，跪在府衙前，迎接李定国入城。
李定国骑在马上，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又看看迅速被明军控制的街道，心中感慨。这一仗，没费一枪一弹，靠的是政治分化、情报工作和里应外合。
他下马扶起周文煜：“周府台深明大义，保境安民，有功于朝廷，本帅定当奏明圣上，予以封赏。”
周文煜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连称：“不敢不敢，罪官只是顺应天命……”
保定光复的消息传开，直隶境内其他还在观望的小县城，纷纷闻风而降。大明王师几乎是以一种“传檄而定”的方式，迅速平定直隶全境。政治攻势与军事威慑相结合的策略，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朱慈烺在北京接到捷报，对苏澜雪笑道：“看来，这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确是至理名言。传旨，厚赏保定反正有功人员。接下来，该把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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