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贝餐厅，奥斯卡庆功宴。
但这地方此刻更像一场体面的葬礼。
音乐响亮，笑声空洞，香槟气泡在灯光里碎裂。人群举杯相碰，“叮”的一声，像在敲空壳。
班德挨桌敬酒，笑容僵硬。昆汀则靠在角落，手里的威士忌已经不知第几杯，脸色涨红。
李衡坐在吧台边，面前放着那尊奥斯卡——
最佳原创剧本。
奖杯沉甸甸的，硌得手心发麻。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骚动。空气骤然一紧。
哈维·韦恩斯坦来了。
他身后跟着助理和制片人，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他举着香槟走过来，灯光打在他脸上，闪着油光。
“李！”哈维张开双臂，语气热情得近乎虚伪，“恭喜你，我的朋友。一座奥斯卡，对一个新人来说，了不起。”
他上前，给了李衡一个用力过头的拥抱。然后顺势拿起那尊小金人，掂了掂。
“你很有才华，孩子。”他微笑，眼神却锋利，“但你得明白，好莱坞不只是拍电影。”
他顿了顿，换上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这是个俱乐部。你得学会打招呼、敬酒、坐进他们的圈子。要不然，你这辈子就只有一座最佳剧本。”
他举起香槟杯，递给李衡，笑容温柔却暗藏刀子。
“来，为未来干杯。”
昆汀那边“砰”地一声，酒杯被他捏碎在手里。
他站起来，眼睛通红，像一头要扑上去的狼。
“你他妈算哪根葱！”他吼，“少在这儿装上帝……”
李衡没回头。只是伸出一只手，往后一压。
昆汀的脚步生生停住，牙齿咬得咯咯响。
李衡没有接哈维递来的香槟。他只是拿起自己面前那尊奥斯卡，用拇指摩挲着那小金人，笑了。
“谢谢你的建议，哈维。但我觉得，”他抬起眼，直视着对方，“一座靠电影本身赢来的奖杯，比十座靠在背后交易来的，要重得多。”
哈维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李衡放下奖杯，转身拍了拍昆汀的肩。
“走吧，导演。”
“去哪？”
“葬礼结束了。”
他们并肩离开。身后，灯光依旧亮得刺眼。
——
凌晨三点，盘古影业办公室。
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和挫败混合的味道。有人在低声咒骂，有人用力捏扁了纸杯，昆汀则死死盯着墙壁，指关节捏得发白。
李衡站在窗前，推开窗。
夜风灌进来，卷起一地文件。
“他没赢。”
他的声音打破寂静。
“他只是告诉我们，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奥斯卡。它的规则，不是谁的电影最好，而是谁能让那些老家伙最舒服。”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所有人。
“拍他们喜欢的片子？陪他们喝红酒？按他们的规矩玩？”
他轻声笑了，笑声干净，却带着锋。
“那我们要不要照做？”
无人作答。沉默，就是答案。
李衡走回办公桌，拿起那尊奥斯卡。整个办公室的目光，都跟随着他手里的那道金光移动。
他走到门口，用奖杯底座轻敲玻璃。
嗒——嗒——嗒。
那声音，像在给这座沉睡的城市，也给所有人死寂的心，敲打着节拍。
然后，他猛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办公室大门。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抡起小金人，用力塞进门缝。
“哐”的一声，门被撑住。
“李，那可是奥斯卡……”班德惊呼，声音颤抖。
李衡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
他眼中那道光，像从废墟里燃起的新火。
“现在，它只是门挡。”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顿。
“从明天起，我们不研究怎么进他们的俱乐部。”
“我们自己，造一个俱乐部。”
——
凌晨的洛杉矶，天边泛起一抹灰光。
李衡和昆汀并肩站在窗前。
桌上堆着空咖啡杯和烟头。楼下的街灯一点点熄灭。
昆汀手插在口袋里，声音有点沙哑：“嘿，李，问你个问题？”
李衡淡淡道：“当然。”
“你知道，在巴黎，他们管带芝士的四分之一磅汉堡叫什么吗？”
李衡笑了，笑得很大声。
昆汀耸耸肩，露出那个熟悉的坏笑，“那玩意儿，害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李衡侧过头，看着他：“现在还想吃吗？”
昆汀眯起眼，语气带着点挑衅：“你请客？”
李衡望向门口，
那尊卡在门缝里的奥斯卡，正反射着第一缕晨光。
他笑了笑。
“等我们下一部电影，能把那扇俱乐部的门彻底踹飞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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