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联合与背叛
“虚空低语”的真相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联盟每一个核心成员的心头。
面对一个可能凌驾于现有认知维度之上的远古邪恶，单纯依靠武力对抗的希望渺茫。
在极度的压力下，一个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瑟琳娜心中逐渐成形——
既然“幻形妖”是“虚空低语”创造的爪牙，而非其本体，那么，这些拥有一定独立意识和智慧的“爪牙”内部，是否存在可以分化、甚至利用的可能？
是否存在畏惧被本体吞噬、从而渴望摆脱控制的“理性”派系？
这个想法风险极高，近乎与虎谋皮。但当瑟琳娜在最高层会议上提出时，出乎意料地，没有遭到最激烈的反对。
以利亚·迈克尔森在经历副手背叛后，对任何涉及内部信任的提议都持审慎态度，但他也无法否认，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寻求任何可能的策略优势是理性的选择。
卡特·莱恩哈特本能地反对与“怪物”谈判，但现实的困境让他保持了沉默。
达蒙·塞尔瓦托的反应最为微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嘲讽或反对，而是长时间地沉默着，蓝眼睛深处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幽光。
最终，他只是扯了扯嘴角，说了句：“玩火者，必自焚。但……试试也无妨。”语气中听不出是支持还是等着看笑话。
博妮·贝内特带领的研究团队，在付出了巨大代价（两名资深女巫在深入探测幻形妖能量残留时精神遭受不可逆污染）后，终于从捕获的零星幻形妖意识碎片中，剥离出了一段极其微弱、却与众不同的“频率”。
这段频率中，除了固有的混乱与恶意，竟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对“同化”与“消亡”的……恐惧波动。
这似乎印证了瑟琳娜的猜测：并非所有幻形妖都甘愿成为“虚空低语”没有意识的延伸。
经过周密准备，一场极度危险的秘密接触开始了。
地点选在领地北部边境一处被称为“镜之间”的天然能量紊乱区，这里空间结构脆弱，光线扭曲，便于隐藏和撤离，也能一定程度上干扰“虚空低语”可能存在的直接监控。
瑟琳娜只带了达蒙和博妮两人前往，以利亚和卡特则率领最精锐的力量在远处策应。
“镜之间”的核心，是一片由无数天然形成的、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组成的石林。
光线在这里发生诡异的折射，产生无数扭曲的倒影，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能量嘶鸣。
瑟琳娜静立在石林中央的空地上，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月华，既作为防护，也作为信号的灯塔。
达蒙隐没在她侧后方一块巨石的阴影中，气息完全收敛，如同蛰伏的猎豹。博妮则在她身后，双手虚按地面，维持着一个精巧的预警与隔绝结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林中的扭曲光影开始不自然地流动、汇聚。
最终，在瑟琳娜面前约十米处，三道模糊的、不断变换形态的阴影缓缓从一面巨大的黑曜石镜面中“渗”了出来。
它们的气息比之前遭遇的幻形妖更加凝练，混乱感稍弱，但却多了一种冰冷的、审视般的理智感。
为首的幻形妖，形态略微稳定，隐约能看出一个修长的人形轮廓，但面部依旧是一片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
“月光……女王……”一个干涩、仿佛无数碎片摩擦的声音，直接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你寻求…对话？与……阴影……对话？”
“我寻求生存的可能性，为我的子民，也……或许为你们。”瑟琳娜的声音清冷而平静，通过精神力直接回应，
“我们知晓‘虚空低语’的存在，也知晓你们并非自愿的奴仆。它终将吞噬一切，包括你们独立的意识。”
那为首的幻形妖（暂称其为“伊萨克”，源于其精神波动中一个残存的意识碎片印记）的黑暗漩涡面部似乎波动了一下：
“自愿……不自愿……有何区别？我们即是‘低语’的回响，是‘虚无’的延伸。反抗源头，即是否定自身存在的……根基。”
“但你们恐惧被彻底同化，”瑟琳娜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精神波动中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恐惧失去‘自我’，哪怕这个‘自我’源于黑暗。我们可以提供一种可能：隔绝‘低语’对你们的影响，甚至……帮助你们获得真正的、独立的形态。”
“狂妄……却……有趣的提议。”伊萨克的精神波动带着一丝嘲讽，但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被触动了，“如何……做到？”
谈判在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中进行着。瑟琳娜谨慎地提出利用月光网络的本源净化之力结合特定的灵魂锚定法术，尝试切断他们与“虚空低语”的本体连接。
伊萨克则不断质疑、试探，提出各种苛刻的条件和要求，试图摸清瑟琳娜的底牌和真实意图。
博妮紧张地维持着结界，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
达蒙始终隐在暗处，沉默得如同不存在，但瑟琳娜能感觉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锁定在那三个幻形妖身上，尤其是……伊萨克身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形态最不稳定的幻形妖。
就在谈判似乎取得一丝进展，伊萨克开始询问具体操作细节的瞬间——
异变陡生！
伊萨克身边那个一直沉默的幻形妖，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狂笑！
它的身体猛然炸开，不是消散，而是化作了无数道漆黑的、蕴含着最纯粹恶意的……精神冲击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瑟琳娜！
更可怕的是，这些精神箭矢在飞射过程中，竟然……疯狂地抽取、扭曲周围空间中的能量，包括伊萨克和另一名幻形妖的部分本体能量！
仿佛它们本身就是一个……被预设好的……自毁式……能量炸弹！
“不——！”伊萨克发出又惊又怒的精神咆哮，试图阻止，但为时已晚！它的身体被强行撕裂、抽取，瞬间变得黯淡透明！
这根本不是谈判！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
那个沉默的幻形妖，从一开始就是“虚空低语”埋下的……“棋子”！
它的任务，就是在谈判深入、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引爆自身，将所有接触者……一网打尽！
这充分说明了“虚空低语”对其造物的控制力何等恐怖，它甚至能将背叛的念头都转化为致命的武器！
“小心！”博妮尖叫一声，全力催动结界，但那蕴含了“虚空低语”本源恶意的精神冲击太过狂暴，结界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博妮喷出一口鲜血，萎靡倒地！
瑟琳娜瞳孔骤缩！
月华力场瞬间爆发到极致，试图抵挡！
但那精神攻击并非纯粹的能量，其中更夹杂着无数充满绝望、疯狂、否定一切存在意义的……虚无低语，疯狂地冲击着她的意志防线！
她仿佛听到了亿万生灵在终极虚无面前的哀嚎，看到了月光熄灭、万物归寂的……终焉景象！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放弃一切的冲动，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充满原始野性与暴戾气息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炸响！
达蒙的身影从阴影中猛地扑出！
他没有去硬抗那些精神箭矢，而是……直接扑向了瑟琳娜！
在空中，他的身体骤然膨胀、变形，化作一头完全由最纯粹、最黑暗的吸血鬼本源能量构成的……巨大的、模糊不清的……血魔虚影！
这虚影张开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竟然不是吸收能量，而是……强行将大部分射向瑟琳娜的精神冲击和虚无低语……牵引了过来！
他在用自己的灵魂……做盾牌，强行承受那足以令人彻底疯狂的……虚无侵蚀！
“呃啊——！！！”达蒙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血魔虚影剧烈颤抖，表面出现无数道裂痕，仿佛随时会崩溃！
他的蓝眼睛瞬间布满血丝，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痛苦和一种……仿佛要被彻底掏空的……虚无感！但他死死地挡在瑟琳娜身前，一步未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瑟琳娜争取了宝贵的一瞬！她强忍着脑海中的混乱低语，黑眸中月光大盛！
她双手猛地合十，身后浮现出一轮清晰无比的……月轮虚影！“月冕——净化！”
璀璨的月华如同水银泻地，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席卷！
这月华并非攻击，而是蕴含着最纯粹的“存在”与“秩序”的力量，所过之处，那些狂暴的精神能量和虚无低语如同冰雪遇到阳光般……迅速消融、瓦解！
残余的精神冲击也被远处策应的以利亚和卡特联手挡下。
风暴过后，“镜之间”一片狼藉。那个自爆的幻形妖已彻底湮灭。
伊萨克和另一名幻形妖身形黯淡到几乎透明，显然也遭受了重创。
伊萨克深深地“看”了瑟琳娜一眼，精神波动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愤怒，更有一种……彻底的绝望。
它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缓缓地融入身后的镜面，消失不见。谈判，彻底破裂。
“达蒙！”瑟琳娜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到达蒙身边。
此时的达蒙已恢复人形，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虚无侵蚀后的……空洞与冰冷。
“我没事……”他试图站起来，却一个踉跄。
瑟琳娜连忙扶住他，感受到他体内能量的剧烈紊乱和灵魂层面传来的……刺骨寒意。
“你……”瑟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妈的……”达蒙低骂一声，靠在她身上，喘着粗气，“那鬼东西……简直是……灵魂的毒药……差点……把老子也变成……一个空壳……”
瑟琳娜紧紧扶住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充满了沉重的后怕与……明悟。
这次失败的谈判，用血的教训证明了一点：“虚空低语”的恐怖，远不止于力量的强大。它对其造物的控制是绝对的、深入灵魂本源的，甚至能将潜在的反抗意识都扭曲成致命的陷阱。
任何试图与其爪牙合作的想法，在当前阶段，都是……致命的天真。
联合的道路被彻底堵死。背叛的阴影如此深刻，甚至来自于谈判桌的对面。
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只剩下……自己。
以及……彼此之间在生死关头方才显现的……那份超越一切的……信任与守护。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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