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柚柚连珠炮般的质问后，她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嘴角可能渗出的血丝，然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时柚柚盈满泪水的眼睛，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当我女人了。”
简单的几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时柚柚的心上，也让整个安全屋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奕见状，立刻给还在懵逼状态的聂菁菁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聂菁菁，跟我回公司！”
聂菁菁还没从“死人复活”的冲击中回过神，下意识反问：“老大，你不是无业游民吗？回哪个公司？”
王奕简直想敲开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回去找你的小江姐姐！赶紧走，别在这儿当电灯泡！”说完，几乎是拎着聂菁菁的衣领把她往外带。
季婉越反应极快，立刻拉起旁边同样处于震惊状态的老婆，语气一本正经：“那个，我想起来家里猫还没喂，再不回去它该拆家了，我们也先撤了。”说完，不由分说，拉着自己老婆以最快速度溜出了安全屋，生怕慢一步就会被那无形的情感风暴波及。
转眼间，核心区域就只剩下裴清晏和时柚柚两人。
时柚柚被裴清晏那几个字震得呆立在原地，所有的愤怒和质问仿佛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滚烫的泪水不停地流。
裴清晏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样子，心疼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擦去她的眼泪，声音沙哑而温柔：“柚柚，对不起……我……”
“闭嘴！”时柚柚猛地打开她的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但之前的尖锐怒气似乎消散了些，只剩下无尽的委屈和后怕，“裴清晏……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敢……怎么敢让我以为你死了……” 她终于忍不住，呜咽着哭出声来。
裴清晏不再犹豫，强硬的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任由她的拳头砸在自己的后背，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温热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肩头。
“是我混蛋……对不起，柚柚……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她一遍遍地在她耳边低语，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和深深的愧疚。
裴清晏感受着怀里人的软化，心中稍定，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一遍遍地、笨拙地拍着时柚柚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猫咪，声音低哑地重复着：“对不起，柚柚……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过了许久，时柚柚的哭声才渐渐止住。她猛地推开裴清晏，红肿的眼睛瞪着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维持着凶狠：“别以为说几句对不起就完了！裴清晏，你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我……我跟你没完！”
她环顾四周，似乎想找件趁手的“武器”，最后只抓起旁边操作台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作势要砸，终究还是没忍心，气呼呼地又扔了回去。
裴清晏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心尖又酸又软。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好，我解释。”裴清晏拉着时柚柚，走到旁边的休息区，按着她坐下，自己则半跪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眼神坦诚而带着痛楚。
“一年前，我接到老大的绝密任务，目标是渗透一个国际走私集团，他们手里有我们急需的情报，这个任务风险极高，一旦暴露，必死无疑，而且需要绝对的身份隔离，不能与任何过去的人联系，包括……你。”
时柚柚抿着唇，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假死，是计划的一部分。”裴清晏的声音低沉下去，“只有让所有人都以为我真的死了，对方才会放松警惕，我才能更深地潜入。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她看着时柚柚瞬间又蓄满泪水的眼睛，喉咙发紧，“任务期间，我通过加密渠道，断断续续知道一些你的消息。知道你一直在找我，知道你很难过……每一次，我都像被凌迟一样……”
“那为什么不给我一点信号？！”时柚柚猛地打断她，声音颤抖，“哪怕只是一个让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暗示！你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吗？！我看着你的照片，守着那些回忆，我甚至……甚至去学了怎么用你教我的方法调查，就为了找到一点点你可能还活着的证据！”
“我不能……”裴清晏痛苦地闭上眼，“那个组织的反侦察能力极强，任何一丝微小的联系，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会连累到你，连累到暗影。老大……老大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她知道真相，但她必须配合我把这场戏演完。”
她重新睁开眼，目光恳切地看着时柚柚：“任务一结束，我清理完所有手尾，第一时间就回来了。我……我不敢直接去找你，怕你恨我，不肯原谅我……所以先来找老大报到，想……想让她帮我说说情……”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心虚和可怜。
时柚柚听着她的解释，看着她半跪在自己面前、脸上还带着鲜红掌印的狼狈模样，心中的怒火和委屈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泄了下去，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后怕。
她当然知道暗影任务的残酷和保密性，也知道老大的考量。
只是，知道归知道，情感上受到的创伤，却不是那么容易抚平的。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轻轻触碰裴清晏脸上那片红肿，声音带着哭腔：“疼不疼？”
裴清晏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摇了摇头，眼圈也红了：“不疼。你打的，怎么都不疼。”
“混蛋……”时柚柚骂了一句，眼泪又掉了下来，但这次，她主动俯下身，抱住了裴清晏，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闷闷地说，“裴清晏，你下次再敢这样……我就真的……真的不要你了……”
感受到她的拥抱和话语里的松动，裴清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半。
她紧紧回抱住时柚柚，用力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不会了！再也没有下次了！以后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谁要跟你一起死！”时柚柚捶了她一下，却将她抱得更紧。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在寂静的安全屋里，一点点抚平这一年的分离带来的伤痛和隔阂。
过了一会儿，时柚柚才从她怀里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恢复了点平日的灵动， 眼睛还肿着：“所以，你现在是正式归队了？”
“嗯。”裴清晏点头，拉着她一起坐到沙发上，依旧不肯松开手，“老大说，‘先生’这边到了关键阶段，需要人手。我的潜伏任务也正好结束，就立刻回来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时柚柚哼了一声，随即又想起什么，瞪着她，“那这一年，有没有……有没有在外面招惹什么花花草草？”
裴清晏立刻举手发誓，表情严肃：“绝对没有！我心里眼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你时柚柚一个人！那些任务目标在我眼里就跟木头桩子没区别！”
看着她这副急于表忠心的样子，时柚柚终于破涕为笑，轻轻推了她一下：“德行！”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门“滴”一声轻响，缓缓打开。
王奕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咳……那个……打扰一下二位。咖啡我让人重新煮了，放在外面。另外，裴清晏，归队手续办一下，十分钟后简报室开会。”
她说完，不等里面两人反应，又迅速把门关上了，显然是不想当电灯泡。
裴清晏和时柚柚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走吧，”裴清晏站起身，依旧牵着时柚柚的手，“该干活了。”
时柚柚看着她重新焕发出神采的眼睛，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还有气，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安心。
当裴清晏牵着时柚柚的手，再次出现在简报室时，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们之间那微妙而缓和的气氛。
聂菁菁偷偷对王奕比了个大拇指，季婉越推了推眼镜，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宋星妩则冲裴清晏挤了挤眼。
王奕敲了敲桌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正题。
“好了，人员到齐。”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冷静的季婉越、锐利的宋星妩、重新归队的裴清晏、以及虽然眼睛还红着但眼神已然坚定的时柚柚，还有一旁待命的聂菁菁。
“暗影，全员集结。”王奕的声音冷冽而充满力量，“接下来，该让那位躲在幕后的‘先生’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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