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阳关的残阳,总带着股铁锈味。
虾仁坐在西瓮城的断墙垛口,玄铁矛斜斜倚着砖缝,矛尖垂落的血珠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洼,映着他被硝烟熏黑的脸。灰色光幕在视野边缘浮动,【当前杀伐点:】的数字泛着冷光,像极了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铁。
“伍长,清点完了。”小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少年怀里抱着本染血的名册,每念一个名字,就用炭笔在后面画个叉,“能站起来的弟兄,只剩三十七人。”
虾仁没回头,只是抓起块碎砖,扔进墙下的尸堆。胡兵的尸体层层叠叠,最上面的还没冻硬,手指蜷曲着,像是在抓最后一把尘土。三天前,这些人还举着弯刀嘶吼着攻城,此刻却成了潼阳关最好的“城墙”——弟兄们用他们的尸体填补了城墙的缺口,浇上冰水,冻成了道临时的屏障。
“粮还有多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里像卡着沙。昨夜为了夺回被胡兵抢走的粮车,他带着十个弟兄冲阵,回来时只活了三个,粮车却只抢回半车,还都是发了霉的糙米。
“够喝三天稀粥。”小石头翻着粮册,眼泪滴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王大娘说,她把存的炒麦都拿出来了,能掺着煮。”
虾仁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秦瑶塞给他的半块胡饼。饼早就硬了,咬起来硌得牙床生疼,却带着点咸香。他掰了半块递给小石头,少年摇摇头,把饼推了回来:“伍长你吃,你昨夜流了好多血。”
城墙下突然传来骚动。虾仁直起身,玄铁矛在手中一转,矛尖的寒光刺破暮色——是十几个胡兵的残部,正拖着伤腿往关隘的方向挪,为首的是个断了胳膊的百夫长,怀里还抱着个啼哭的孩子。
“是……是沙陀部的降兵。”小石头认出了那百夫长,“上次偷袭粮营时,他偷偷放了咱们两个弟兄。”
虾仁的破妄诀悄然运转,“看”到那百夫长的后心插着支箭,箭头涂着黑油,是胡兵内部处决叛徒用的“噬心箭”。孩子的襁褓里,藏着块染血的麻布,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潼”字。
“开门。”他突然道。
“伍长?”小石头愣住了,“岳将军说过,降兵也不能信……”
“他怀里的孩子,襁褓用的是咱们关里的麻布。”虾仁的玄铁矛指向那孩子,“是王大娘她们缝的,针脚我认得。”
城门的吊桥缓缓放下,发出“咯吱”的哀鸣。百夫长看到吊桥,突然跪倒在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孩子往前推:“求……求你们……保住他……他是……是汉人……”话没说完,就栽倒在地,再也没起来。
孩子还在哭,小手抓着那块麻布不放。王大娘闻讯赶来,看到那针脚,突然红了眼眶:“这是……这是李三媳妇缝的,她上个月被胡兵掳走了……”
虾仁抱起孩子,小家伙的脸蛋冻得通红,却不哭了,小手抓住他甲胄上的破洞,咯咯地笑起来。灰色光幕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特殊血脉,目标为汉胡混血,获得“和解”buff,对降兵说服力+50%】
“给他喂点粥。”虾仁将孩子递给王大娘,玄铁矛在暮色中划出道残影,“小石头,带三个弟兄,把百夫长埋了,碑上就写‘沙陀义士’。”
中军帐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岳鹏举独臂上的青筋。老将军指着沙盘上的标记,声音压得很低:“斥候回报,乌兰的侄子乌桀带了五千骑兵,就在野狼谷扎营,扬言三日后踏平潼关,为乌兰、银姬报仇。”
“五千?”军需官老张倒吸口凉气,他的手指缠着绷带,是昨夜搬粮时被冻裂的,“咱们连凑齐五十把像样的刀都难,拿什么挡?”
“用这个。”虾仁突然将玄铁矛插在沙盘中央,矛尖的红光映着“野狼谷”三个字,“乌桀刚愎自用,肯定会走老路。咱们在谷口设伏,用炸药桶炸他们的马队。”
“炸药桶早就空了!”老张拍着桌子,“上次炸西瓮城,最后一点火药都用完了!”
虾仁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这是我从胡兵的火药库里搜的,虽然不多,但混上麦糠和硝石,能做出‘烟幕弹’。”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乌桀的骑兵怕火,更怕看不清的东西。”
岳鹏举盯着那包粉末,突然笑了:“好小子,跟你爷爷一个样,总能在绝路上刨出条缝。”他用独臂拍了拍虾仁的肩膀,“需要什么尽管说,就算拆了这关的砖,也给你凑齐!”
寒夜渐深,帐外传来风雪声。虾仁走出帐时,看到王大娘正抱着孩子喂粥,小家伙吃得满脸都是,像只花脸猫。不远处,降兵们正帮着守军修补城墙,断了腿的沙陀兵用独脚蹬着夯土,缺了牙的老汉给弟兄们递热水,没人说话,却有种奇异的默契。
他摸了摸怀里的炒麦,王大娘的手艺总是带着股焦香。灰色光幕的杀伐点还在跳动,【当前】,但他突然觉得,这些数字远不如孩子的笑声、夯土的闷响、米粥的热气来得实在。
第三日清晨,风雪停了。
野狼谷的入口结着层薄冰,虾仁带着二十个弟兄埋伏在两侧的山崖上,手里攥着裹着麦糠的烟幕弹。玄铁矛斜插在冰土里,矛尖的红光与冰面的反光交织,像条待醒的蛇。
“伍长,你看!”小石头指着谷口,少年的睫毛上结着霜,“他们来了!”
五千骑兵踏碎薄冰,马蹄声震得山崖簌簌掉雪。乌桀的银甲在朝阳下闪瞎人眼,他举着狼牙棒,吼声响彻山谷:“虾仁!出来受死!我要把你的骨头磨成粉,给我叔爷叔母报仇!”
骑兵的队列越来越近,最前面的马队已经进入伏击圈。虾仁打了个手势,弟兄们立刻点燃烟幕弹的引线,将其滚下山崖。
“轰——”
烟幕弹在冰面上炸开,混着麦糠的黑烟瞬间弥漫整个山谷,呛得人睁不开眼。马匹受惊,纷纷人立而起,骑兵们被甩得七零八落,惨叫声、马嘶声此起彼伏。
“就是现在!”虾仁的玄铁矛如闪电般刺出,红光穿透黑烟,精准地刺穿了最前面那个骑兵的咽喉。他跃下山崖,血影步在冰面上滑行,矛尖横扫,将慌乱的马队拦腰斩断。
【击杀胡兵骑兵x17,获得杀伐点510,当前】
【破甲麦刃触发,对重甲伤害+30%】
降兵们也冲了出来,断了臂的沙陀兵举着石头砸向马腿,缺了牙的老汉用砍柴刀劈马腹。他们的招式不如守军熟练,却比谁都狠——因为他们知道,潼关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乌桀在黑烟中怒吼,狼牙棒胡乱挥舞,却连虾仁的影子都碰不到。虾仁的破妄诀在黑烟中如鱼得水,能清晰“看”到他的动作轨迹。玄铁矛突然变向,矛尖擦着狼牙棒滑过,刺穿了乌桀的左肩。
“啊——”乌桀惨叫着后退,银甲上的血在黑烟中格外醒目,“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对付你,不用讲好汉道。”虾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玄铁矛的红光在黑烟中忽隐忽现,“你叔爷叔母滥杀无辜时,怎么没想过‘好汉’二字?”
他突然拔高声音,用胡语喊道:“沙陀的弟兄们!乌桀为了报仇,要让你们陪葬!潼关有粥喝,有活路,想活的,跟我杀!”
黑烟中突然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戈声。不少沙陀骑兵调转马头,举刀砍向自己人——他们早就受够了乌桀的暴虐,此刻听到“活路”二字,哪里还忍得住?
厮杀声渐渐平息时,黑烟已被风吹散。
虾仁拄着玄铁矛站在谷口,矛尖滴下的血在冰面上积成小小的血花。乌桀倒在他脚边,银甲被血染成了黑红,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还在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在“杂种”手里。
降兵们举着刀欢呼,声音震落了山崖上的积雪。小石头抱着那个混血孩子跑过来,小家伙正揪着他的耳朵,笑得口水直流。
“伍长,咱们赢了!”少年的脸上沾着雪和血,却笑得比朝阳还亮。
虾仁抬头望向潼关的方向,残阳正从关隘的断墙后沉落,将矛影拉得很长很长,像条通往关内的路。灰色光幕弹出新的提示:【击杀胡兵首领乌桀,获得杀伐点3000,当前】【解锁“胡汉共守”成就,潼关防御+20%】
他突然想起百夫长临死前的眼神,想起孩子抓住麻布的小手,想起降兵们夯土时的闷响。或许,劈开宿命的枷锁,不止有杀伐这一种方式。
当他带着队伍回到潼关时,王大娘已经煮好了新麦粥,香气飘出老远。降兵们和守军坐在一起,你一碗我一勺,没人在乎彼此的血统,只在乎粥碗里的温度。那个混血孩子被裹在新缝的襁褓里,由李三媳妇的妹妹抱着,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
虾仁靠在断墙上,喝着热乎乎的麦粥,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玄铁矛的重量轻了些。残阳的余晖洒在矛尖上,映出无数细小的人影——有汉人的,有胡人的,有活着的,有死去的,都在这乱世的血火里,为了一个“活”字,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他知道,女帝的大军还在来的路上,更大的风暴尚未降临。但此刻,看着这碗混着麦香和人情味的粥,他突然有了底气。
因为他明白,真正的生路,从来不是杀出来的,是熬出来的,是守出来的,是不同血脉的人,愿意为了同一片土地,放下刀枪,共饮一碗粥的勇气。
玄铁矛在残阳下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他的心声。矛影落在地上,与无数人的影子交织,织成一张坚韧的网,将这危在旦夕的潼阳关,牢牢地护在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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