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村的春天踩着解封后的暖意来的。村口老槐树上的新叶冒了芽,民俗馆的木门重新推开,“小远的店” 门口又飘起荠菜粥的香气,连池塘边的青石板路,都被往来的脚步声磨得更亮了。顾沉舟蹲在铺子后院,手里拿着砂纸,正打磨一根新做的木船桨 —— 是用村里老枣木做的,王大叔帮着锯的料,他按小宇画的样子,把桨身磨得圆润,还在桨尾刻了个小小的海浪纹。
“顾叔叔,船桨好啦吗?” 小宇背着帆布包跑进来,包里装着小远的布偶和那只浅蓝色的纸船,“林晓姐姐说,下周末天气好,咱们就能去海边啦!” 顾沉舟放下砂纸,拿起船桨递给小宇:“你试试,看合不合手。” 小宇接过船桨,举着在院子里跑了两圈,像真的在海边划船一样,笑声绕着院子里的冬青转了圈:“刚好!顾叔叔,我们还要带麦秆船吗?十一只船,刚好能让海浪带它们漂远!”
“带,都带上。” 顾沉舟笑着点头,从屋里拿出一个竹筐,里面整齐摆着十一只麦秆船,每只船尾都系着蓝线,最上面那只 “归村号” 的船桨上,还刻着 “苏清沅、小远” 的名字。他想起封控时教孩子们编麦秆船的日子,那些孩子编好后,特意送了他两只,说 “顾叔叔,帮我们把船带到海边,让小远哥哥看到”,现在凑够了十一只,刚好能完成当初的约定。
白天看店时,顾沉舟总把 “线上民俗馆” 的平板放在柜台上。自从解封后,线上馆的访问量越来越多,常有游客留言问 “小远的画还在吗”“荠菜粥每天都有吗”,他便趁着没客人的时候,更新照片和文字 —— 昨天拍了民俗馆 “老物件区” 新添的老风箱,今天写了小远画里 “桃花树” 的故事,连张妈腌酱菜的过程,都被他拍成小视频放上去,配文 “苏家村的老味道,等你回来尝”。
“顾老板,来碗荠菜粥!” 一对年轻夫妇走进来,女的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线上民俗馆的页面,“我们看线上馆来的,说你这粥是按老方子熬的,特意来尝尝。” 顾沉舟赶紧盛了粥递过去,女的喝了一口,眼睛亮了:“真的好喝!跟我奶奶熬的味道一样,你们这线上馆做得也用心,连小远的故事都写得这么细,我们下次要带孩子来,让他看看这些老物件,听听这些故事。”
顾沉舟心里暖暖的,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小远的画:“要是带孩子来,我给你们讲小远的故事,他画的海浪,可好看了。” 男的点点头,掏出手机拍了张画,说 “回去给孩子看看,让他知道,有个小哥哥用画记录了这么多美好”。
傍晚关店后,顾沉舟会去民俗馆帮林晓整理资料。老纺车的棉线需要重新绕,他便按着维护笔记,一点一点把新棉线绕在锭子上;顾忠留下的老农具图鉴缺了几页注释,他就对照着实物,补写清楚用法和年代。林晓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着说:“现在民俗馆离了你,还真不行,游客问起老物件的故事,你比我记得还清楚。”
顾沉舟摇摇头:“是顾伯和清沅的功劳,他们留下这么多东西,我只是帮着整理而已。” 他想起第一次见顾忠时,对方拄着拐杖,眼神里满是警惕,而现在,他却在替顾忠守护着苏家村的老物件,替苏清沅守护着 “好好活” 的希望,这种转变,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又无比踏实。
去海边的前一天,顾沉舟特意熬了锅荠菜粥,装在保温桶里,还带了张妈做的酱菜和红糖馒头。小宇背着装满麦秆船和贝壳的帆布包,布偶被他抱在怀里,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贝。林晓开车送他们去海边,路上,小宇一直在说:“清沅姐姐,小远哥哥,我们要去海边啦,你们看到了吗?”
到了海边时,夕阳正慢慢落下,把海水染成了橘红色。顾沉舟和小宇蹲在沙滩上,把十一只麦秆船放进浪里,看着它们顺着海浪漂向远方。小宇把浅蓝色的纸船也放了进去,还把装贝壳的瓶子埋在沙滩上,旁边放着那根新做的木船桨:“清沅姐姐,小远哥哥,这是我们的贝壳,这是我们的船桨,你们要好好的,我们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顾沉舟站在旁边,看着海浪带着麦秆船和纸船漂远,看着小宇对着大海喊出心里话,突然想起苏清沅在信里写的 “若重来,带小远去看海”—— 现在,他替她完成了这个约定,替她守护着苏家村,替她把温暖传递给更多人。
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他会继续守着 “小远的店”,熬好每一碗荠菜粥;会继续完善线上民俗馆,讲好每一个苏家村的故事;会继续带着小宇来看海,替苏清沅和小远,见证更多美好的时光。
回去的路上,小宇靠在顾沉舟怀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只小小的贝壳。顾沉舟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满是笃定 —— 苏家村的灯,会一直亮着;他的忏悔与救赎,会一直继续;那些未完成的约定,会在时光里,慢慢开出温暖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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