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渡的河水泛着浑浊的黄,渡口边的柳树枝被晒得打蔫,垂头丧气地拂过水面。
刘禅一行刚走到渡口,就听见一阵刺耳的鞭响,夹杂着民夫的哀嚎和官差的斥骂,像把钝刀子,割得人心里发紧。
十余名官差穿着褪色的皂衣,腰间的铜带松松垮垮地挂着,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响,正逼着三十多个民夫往船上搬石料。那些石料青黑发亮,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好料,民夫们光着膀子,脊梁上的汗珠混着尘土往下淌,每搬一块,都要被鞭子抽一下,骂一句“懒骨头”。
“官爷,行行好……”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抱着块石料,腿一软跪在地上,枯树皮似的手抓着官差的裤脚,“地里的麦子明天就该割了,再不去收,就要烂在田里了啊……”
那官差是个三角眼,抬腿就把老者踹倒在地,唾沫星子喷了老者一脸:“烂了就烂了!耽误了李驿丞的大事,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他手里的鞭子又要落下,却被一只手稳稳抓住——关银屏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湖蓝色的劲装在阳光下格外扎眼。
“打人就不对了。”关银屏的声音冷得像黑石渡的河水,手指一拧,官差手里的鞭子“嗖”地飞了出去,掉进河里溅起水花。三角眼吓得脸都白了,刚要叫骂,看见关银屏腰间的短匕,又把话咽了回去,缩着脖子躲到一边。
刘禅扶起老者,见他肋骨处青了一块,眉头不由得皱起:“老人家,他们为何抓你们来搬石头?”
老者抹着眼泪,指着河边一个腆着大肚子的官差:“那是黑石渡的李驿丞,说要修河堤,强征我们来搬石料。可谁不知道啊,这些石头是从皇庄偷采的,要运去许昌卖大钱……”话没说完,就被那李驿丞听见了。
李驿丞穿着件浆洗得发亮的绸衫,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三角眼斜睨着刘禅:“哪来的野小子,敢管爷爷的事?”他身后跟着两个精壮的跟班,手按在腰间的刀上,一副要动武的架势。
张莹莹悄悄退到柳树后,从发髻上拔下信鸽簪,吹了声轻哨。一只灰鸽从柳树上扑腾下来,落在她肩头。她飞快地撕下片衣角——那是刚才路过官差身边时,故意蹭下来的,上面还带着块打歪了的补丁——又在纸条上写了行字,卷成细卷塞进鸽腿的铜管,轻声道:“快去洛阳,找内阁的王大人。”信鸽扑棱棱飞起,朝着西北方向的天际飞去。
“我们是路过的商人。”刘禅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刻意装出来的谄媚,“见这些石料成色不错,想问问驿丞大人,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他故意拽了拽青布襕衫的领口,露出里面件绣着金线的衬里——那是张莹莹特意给他换上的,用来装“富商”的。
李驿丞的眼睛瞬间亮了,盯着那金线衬里直放光,三角眼都眯成了条缝:“哦?商人?你们要这石料做什么?”
“盖新房子。”刘禅掏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故意晃了晃,铜钱的碰撞声清脆悦耳,“家里想盖座别院,正缺好石料。驿丞大人开个价,多少都行。”
李驿丞的喉结动了动,连忙挥手让官差们停下,拉着刘禅往河边的凉棚走:“好说好说!刘老板里面坐,咱们慢慢谈!”他这声“刘老板”喊得亲热,刚才的嚣张气焰半点不见,活像只摇着尾巴的狗。
关银屏和张莹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诸葛月儿则蹲在石料堆旁,用指甲刮了刮石头,又掏出个小秤称了称,嘴里嘀咕:“这是嵩山北麓的青石,硬度够,做地基最好……”惹得几个民夫直看她,大概觉得这姑娘有点怪。
凉棚里的茶刚沏上,李驿丞就迫不及待地吹嘘起来:“刘老板好眼光!这石料可是我托关系从皇庄弄来的,洛阳卫的王指挥使都点头了,一般人想买都买不着!”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实不相瞒,这批货是要运去许昌给太守大人盖花园的,价钱给得高着呢!”
“哦?卫指挥使都收了好处?”刘禅故作惊讶,往他手里塞了块碎银子,“那我要是抢了太守大人的生意,会不会惹麻烦?”
李驿丞掂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有我在,怕什么!王指挥使每月都收我五十两孝敬,他那边我去说!刘老板要是诚心买,我给你打个八折,就当交个朋友!”他越说越得意,把怎么串通卫指挥使盗采皇庄石料、怎么强征民夫、怎么虚报河堤工程款的事,一股脑全抖了出来。
他没注意到,凉棚外不知何时围了一圈村民,都是张莹莹悄悄找来的——刚才她放飞信鸽后,就去附近村里说了官差强征民夫的事,村民们本就憋着气,一听这话,个个都瞪圆了眼睛,攥紧了拳头。
“好你个姓李的!”一个扛着锄头的壮汉怒吼一声,“我爹就是被你抓来搬石头,累得晕过去了!”
李驿丞这才发现不对劲,脸色一白,掀翻桌子就要跑。关银屏早堵在凉棚门口,短匕“噌”地出鞘,抵住他的脖子:“想跑?”
“误会!都是误会!”李驿丞吓得腿一软,瘫在地上,“刘老板,不,刘大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村民们一拥而上,夺下官差们的鞭子和刀,把他们捆成了粽子。民夫们看着被捆的李驿丞,又看看刘禅,眼里的迷茫渐渐变成了感激。那个被踹倒的老者颤巍巍地说:“刘先生,我们……我们能回家收麦子吗?”
“能。”刘禅扶起他,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都回去收麦子,地里的活要紧。这事三天之内,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民夫们欢呼着往村里跑,脚步轻快得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村民们则把李驿丞和官差们看押起来,等着官府来处理。黄浩蹲在凉棚边,看着地上的碎银子直咋舌:“这驿丞也太贪了,皇庄的石料都敢动……”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张莹莹望着洛阳的方向,信鸽应该已经到了,内阁收到消息,绝不会轻饶这些人。
三日后,黑石渡的河边挤满了人。一辆囚车从洛阳方向驶来,李驿丞和一个穿着校尉服的胖子被锁在里面,正是洛阳卫的王指挥使。押车的御史穿着绯红官袍,拿着圣旨宣读,把两人盗采皇庄石料、贪污工程款、欺压百姓的罪过一一列出来,听得围观的百姓咬牙切齿。
“把这两个狗东西拉下去!”御史读完圣旨,怒喝一声,“查抄家产,赈济百姓!”
囚车路过刘禅身边时,李驿丞突然疯了似的挣扎:“是你!是你算计我!”他终于明白过来,那天的“富商”根本就是个幌子。
刘禅没理他,只是对御史点了点头——这御史是诸葛亮的门生,眼神里带着了然。百姓们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青布襕衫的“刘三先生”,竟是为民做主的关键人物,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喊道:“刘三先生,真乃青天!”
老者捧着新收的麦穗,非要塞给刘禅:“先生尝尝,今年的麦子,托您的福,保住了!”孩子们则围着刘禅,唱着新编的歌谣:“黑石渡,水黄黄,来了刘三,救咱庄……”
关银屏看着被百姓簇拥的刘禅,嘴角扬起一抹笑。张莹莹放飞了一只信鸽,这次是报平安,鸽腿上绑着颗新收的麦粒。诸葛月儿则蹲在河边,研究着黑石渡的水文,嘴里念叨:“这水流速度,适合建座水磨,既省力又能灌溉……”
夕阳把河水染成了金红色,刘禅望着欢呼的百姓,又摸了摸袖中那支狼牙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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