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人的综合分析,定襄以北的路上应该是出现了一群刚刚占据地盘、试图通过抢劫手段快速积累财富的新股土匪。卫铮心中有了定计,立刻唤来心思缜密的陈觉,吩咐道:“先民(陈觉字),你与文威(张武字)一同,再详细询问李黑,务必将他沿途留下的标记、对山路地形的模糊记忆都挖掘出来,结合文远对北线地形的了解,尽快制定一个可行的探查与应对方案。我们需要知道这伙土匪的确切巢穴、人数、装备以及人质的情况。”
“是,少主!”陈觉与张武领命,带着李黑退下去仔细商议。
处理完商队被劫的紧急事务,卫铮的心却并未放松。他转向老主事卫福,问起了另一个更为沉重的话题:“赵伯,我等此行目的地是朔方,听闻自去年以来,鲜卑袭扰边郡甚繁,你久在此地,可否知晓鲜卑人的动向如何?边地局势究竟糜烂到了何种地步?”
赵田闻言,脸上顿时蒙上一层更深的阴霾,他长长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而疲惫:“少主,不容乐观啊……今年以来,鲜卑入寇的次数比往年更频,规模也更大。咱们边郡各处的兵马,只能被动据城防守,在平原旷野上与他们的骑兵交战,实在占不到便宜。咱们定襄郡还好些,四周有群山环绕,鲜卑大队人马不易展开,多是些小股游骑窜进来抢掠一番。”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悲凉:“可像雁门郡的平城、强阴,还有更北面的云中郡各县城,那可就惨了!今年入秋以来,都遭到了鲜卑大股部队的反复扫荡。城池虽然还在我们手里,可城外的乡聚、坞堡……唉,被攻破的不知凡几!粮食、财物被抢掠一空,来不及逃进城的百姓,被掳走为奴的,更是数不胜数啊!光是最近这一个月,从云中那边逃难到我们善无的流民,就来了好几拨,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带来的都是家破人亡的惨事……”
赵田在跟卫铮说起鲜卑袭边的情况时,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忧虑:“少主,咱们这善无驻地,如今主要就是个转运之所。从南边运来的主要是粮食、盐巴、铁器这些边郡紧缺的物资,从北边和当地收上来的则是皮毛、牲畜之类。生意……唉,勉强维持罢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老爷当年在此设点时,情况虽也艰难,但还没到这般地步。主要是自从鲜卑由檀石槐统一以后,一切都变了。”
老主事的话语,将众人的思绪引向了那个令整个大汉北疆都为之震颤的名字——檀石槐。“那檀石槐,听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东征西讨,把原来匈奴的地盘都占完了,‘南抄缘边,北拒丁零,东却夫余,西击乌孙’,建立了一个庞大无比的草原汗国。他把王庭设在弹汗山,那里离我们汉地很近,摆明了就是为了方便南下抢掠。”老主事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统一草原后,就连年入侵我们幽州、并州、凉州的边境。朝廷不是没想过办法,大概在延熹九年(166年)那会儿,还曾派使者想去封他为王,跟他和亲,结果被他一口拒绝,反而寇掠得更凶了!在他手下,咱们幽、并、凉三州沿边的郡县,几乎没有哪一年不遭殃的!”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惨淡的神色:“也因为这样,比定襄更靠北的云中、五原、朔方那几个郡,地处阴山脚下的平原上,无险可守,年年被蹂躏,驻军也只能固守有数的几个城池,咱们卫家根本没法在那里设立固定的驻地,风险太大了。”
持续的、愈演愈烈的边患,最终让东汉朝廷忍无可忍,决定倾力一战,试图彻底解决鲜卑的威胁。于是,便有了熹平六年(177年)那场震动天下的大战。“去年夏天,朝廷任命护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使匈奴中郎将臧旻三位将军为主将,各自率领一万多精锐骑兵,分别由高柳、云中、雁门三路出塞,意图直捣黄龙。”老主事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痛心疾首,“可那檀石槐狡猾无比,将管辖地区分为三部:从右北平郡以东,直至辽东郡,连接扶余、濊貊等二十多个城邑,为东部;从右北平郡以西,直至上谷郡的十多个城邑,为中部;从上谷郡以西,直至敦煌郡、乌孙等二十多个城邑,为西部。每一部设置一名首领管辖。命令他手下的东部、中部、西部三位‘大人’各自率兵迎击。咱们的军队……唉,据说对塞外地形不熟,又有些轻敌冒进,结果……结果遭遇了埋伏,几乎是全军覆没啊!三位将军只带着几十个亲兵狼狈逃回,士卒死伤无数,辎重全部丢弃……”
这场惨败的影响是毁灭性的。老主事最后总结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这一仗,算是把咱们大汉朝在北方边疆的脊梁骨给彻底打断了。从那以后,朝廷再也无力组织起对鲜卑的有效反击,只能转入全面的守势,被动的挨打。咱们这些留在边地讨生活的人,日子也就更难了。”
听着老主事的叙述,环顾着这处拥挤、简陋却已是家族商业版图最北前沿的驻地,看着窗外善无城沉沉的夜色,卫铮沉默良久。商队被劫,只是眼前亟待解决的危机;而鲜卑肆虐、边郡凋敝,则是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空,更深重、更难以驱散的阴云。窗外,是善无城寒冷的边塞之夜,风声呜咽,仿佛夹杂着无数阵亡将士的英魂与边地百姓的哀泣。他深知,自己此行,不仅是护送蔡邕流放,更是真正踏足了一个危机四伏、承载着国仇家恨与历史重量的前线。未来的路,必将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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