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默默地退到一旁,找了个角落蹲下来。
他尝试着咬了一口饼子,牙齿差点被崩掉,只能用唾液慢慢软化边缘,一点点艰难地啃噬。
口感粗糙得划嗓子,带着一股陈腐的霉味。
那所谓的汤,喝下去除了有点咸味,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滋养。
现代社会中关于美食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现,与口中这猪食不如的东西形成尖锐对比,让他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
但他强行忍住了,他知道,吐出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活下去,需要能量,无论这能量来自何处。
他逼迫自己,像周围的矿奴一样,麻木地、机械地吞咽着这“食物”。
饭后是短暂的,无人监管的休息时间。
矿奴们大多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抓紧时间恢复一点点体力,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人发疯。
林风靠坐在岩壁边,感受着胃里那点可怜的食物带来的微弱暖意,尽管它们更像是一种负担。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这些人。
他们大多面色蜡黄,眼神空洞,瘦得皮包骨头,身上带着新旧不一的伤痕,就像一群被榨干了最后一丝生气的行尸走肉。
绝望和麻木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彻底沉沦于此。
他开始利用这点宝贵的时间,拼命挖掘脑海中的记忆碎片,试图更清晰地了解这个世界和自身的处境。
这里被称为“苍梧界”。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太多关于外界的信息,似乎从有意识起就在这片矿区内挣扎求存。
矿区属于一个庞大的势力,监工们只是最底层的爪牙。
黑石矿似乎是一种重要的资源,用于……记忆到这里很模糊,似乎原主也从未关心过。
他还需要了解监工换班的规律、矿洞的布局、是否有相对安全或危险的区域,甚至是如何解开这该死的镣铐……但这些信息都变得支离破碎。
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不远处的老陈头。
那个老人依旧沉默地蜷缩着,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他是这里待得最久的人,一定知道更多。
但找他打听风险太大了。
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遵循着一种无形的生存法则:不交流,不关心,只求自保。
任何异常举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尤其是张屠那种人的注意。
正当他思绪纷乱之际,一阵沉闷的隆隆声隐约从矿洞极深处传来,伴随着细微的震动和碎石滑落的声音。
周围的矿奴们似乎早已习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但林风的心却猛地一紧,根据原主零碎的记忆,这是矿洞深处时常发生的,小范围的坍塌或岩层移位,极其危险!
几乎就在同时,前方百米左右的一条岔道内,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和更加剧烈的岩石崩塌声!
“塌了!快跑啊!”有人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但很快就被淹没在轰响中。
靠近那条岔道的几个矿奴惊慌失措地向后逃窜,镣铐哗啦作响。
混乱中,林风看到张屠和一个监工骂骂咧咧地从另一个方向快步走来,脸色难看,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冲进去救人,反而大声呵斥着那些慌乱跑动的矿奴。
“慌什么,死几个废物而已,都给老子安静点!谁再乱跑,老子抽死他!”
冰冷无情的话语,如同这矿洞里的寒风,瞬间吹灭了林风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或许能趁乱做点什么的妄想。
在这里,人命,真的不如矿石值钱。
他蜷缩在角落,听着远处隐约传来被崩塌声掩盖的绝望哀嚎,看着监工们冷漠的嘴脸和矿奴们更加麻木的神情,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比矿洞的冰冷更加刺骨。
这就是他必须面对的世界。
残酷,冰冷,绝望。
他握紧了手中那半块没吃完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饼子,指甲几乎要掐进里面去。
活下去。
无论如何,必须活下去。
深处的崩塌声渐渐平息,只余下一些零星的碎石滚落声和尘埃弥漫的窒息感。
监工张屠的呵骂声成为了矿洞内唯一的主旋律,驱散着可能滋生的恐慌,也扼杀了一切多余的声响。
“妈的!晦气!又塌一段!清理起来又得费工夫!”
张屠朝着那塌方的岔道唾了一口,脸上满是嫌恶,仿佛死的不是人,而是给他添了麻烦的虫子。“都他妈看什么看?干活去!今天的份额一块都不能少!谁完不成,就去里面陪他们!”
冰冷的鞭子在空中抽出一声爆响,惊得那些原本还在下意识张望的矿奴们猛地低下头,更加卖力地挥动手中的矿镐。
镣铐的哗啦声和撞击岩石的闷响再次成为主调,只是这声音里,似乎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死寂。
林风收回目光,心脏仍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那不是因为悲伤或同情,在这种环境下,那种情绪太过奢侈,而是兔死狐悲的冰冷恐惧,刚才若是他在那条岔道里……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镐柄,指甲掐进粗糙的木纹里。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完全依赖那点可怜的本能记忆。
他一边机械地挥镐,一边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
观察岩壁的构成,哪些地方颜色更深、质地更脆,更容易出矿;观察镐头落点的角度和力度,如何能更省力地撬动矿石;甚至观察那些监工巡逻的间隔和路线。
饥饿和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和体力。
胃袋空空如也,那半块硬饼提供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此刻正剧烈地抽搐着,发出无声的抗议。
肺部如同一个漏气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嘶哑的嗡鸣,头晕目眩的感觉一阵阵袭来。
有一次,他挥镐的动作稍微猛了一些,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拽住了他,眼前瞬间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扑去!
不好!
他心中惊呼,若是摔倒在地,很可能再也爬不起来,而且必然会引起监工的注意。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平衡的瞬间,旁边似乎有一个黑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只干枯、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在他胳膊肘上极快极轻地托了一把。
力量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微弱,但恰好足够让他稳住身形。
林风猛地喘过一口气,惊魂未定地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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