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午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微光公益律所”的宁静。陈砚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原启明所律师苏晓，她穿着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装，手里提着精致的公文包，与之前在启明所共事时那个总是埋头于商事案卷、眼神锐利的形象别无二致，只是此刻脸上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局促。
“陈律师，好久不见，冒昧打扰了。”苏晓走进办公室，目光快速扫过墙上的锦旗和书架上的公益案件汇编，语气带着试探，“我听说你创办了公益律所，做得很有影响力，今天来，是想跟你聊聊，有没有可能……加入你们？”
陈砚愣了一下，记忆瞬间拉回两年前的启明所。那时苏晓是所里的“创收能手”，主攻企业商事纠纷，胜诉率高达95%，但也因过度追求胜诉和收费，常被同事议论“只看利益，不顾当事人处境”。最典型的一次，她代理某公司辞退孕妇的案件，明知公司违法，却仍通过“寻找孕妇工作失误证据”的方式帮公司胜诉，事后还在例会上炫耀“只要给钱，没有赢不了的案子”，当时陈砚曾提醒她“法律不该只讲输赢，还要有温度”，两人因此产生过争执。
“苏律师，你在商事领域做得很成功，为什么突然想做公益？”陈砚给她倒了杯茶，语气平静地问，没有直接答应或拒绝。
苏晓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眼神垂落，声音低了些：“去年我代理了一个农民工欠薪案，当事人是个50多岁的大叔，在工地摔断了腿，老板不仅不赔医药费，还拖欠半年工资。他凑了8000块律师费找我，我一开始嫌案子标的小、麻烦，想推掉，后来架不住他反复恳求才接了。”她顿了顿，继续说，“办案时我才知道，他家里有卧病在床的老伴和上学的孙子，那8000块是借的高利贷。最后我虽然帮他要回了工资和赔偿，但看到他拿到钱后第一件事是去还高利贷，还跟我说‘律师，谢谢你，可这钱要是早点拿到，我老伴的病也不会拖这么重’，我心里突然特别难受。”
苏晓抬起头，眼里有了些湿润：“后来我看到你们做的李明华案、小吴案的报道，才明白之前的自己有多狭隘。我总以为赢了案子、赚了钱就是成功，却忘了法律的初心是帮人解决困难，不是为了利益钻空子。我想改变，想做真正有意义的法律工作，所以想到了你们的公益律所。”
这时，小林端着文件进来，看到苏晓，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不认同，显然也认出了她。苏晓感受到她的目光，脸上有些发烫，解释道：“我知道以前我的做法让很多人不认可，这次来，不是想走捷径，而是真心想从零开始学做公益，哪怕从助理做起，没有工资也没关系。”
陈砚沉吟片刻，看向刚走进来的小张和小刘，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小张小声说：“苏律师的专业能力没问题，但她以前的作风……会不会不适应公益律所的节奏？万一还是按老一套来，反而会影响我们的案子。”小刘也点头：“而且我们现在的团队氛围很纯粹，要是她带着功利心来，可能会破坏这种氛围。”
苏晓听到了他们的议论，脸色更显尴尬，却没有起身离开，反而从包里拿出一叠材料：“这是我去年做的几个公益咨询案例，有农民工欠薪的，也有残障人士就业维权的，都是免费帮他们分析案情、写法律文书，虽然没代理诉讼，但也算积累了些经验。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所以我想，能不能给我一个试用期？三个月，这段时间我不拿工资，跟着你们学做公益案件，要是你们觉得我不合适，我立刻走，绝不纠缠。”
陈砚看着她递过来的材料，里面详细记录了每个案例的当事人情况、案情分析和提供的帮助，甚至还有当事人的感谢信。他想起苏晓在商事领域的专业能力——她熟悉企业运作模式，擅长从财务、合同中找漏洞，要是能把这种能力用在公益案件上，比如农民工欠薪案中分析企业资金流向、残障就业案中审查企业用工合规性，或许能帮上大忙。
“苏律师，公益律所的工作很辛苦，收入也远不如你之前做商事，而且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同理心，不能像以前那样只注重效率和结果。”陈砚看着她，语气严肃，“我可以给你三个月试用期，但有三个条件：第一，试用期内主要协助处理案件，不独立接案，必须跟团队成员一起办案，学习公益案件的思路和方法；第二，严格遵守律所的公益原则，所有案件零收费，不得私下向当事人索要任何费用；第三，每周参与一次‘公益法律研讨会’，分享办案心得，反思自己的不足。如果这三个月里，你有任何不符合公益理念的行为，我们会立即终止合作。”
苏晓立刻点头，眼里露出惊喜：“我同意！所有条件我都接受，谢谢陈律师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学，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当天下午，陈砚在团队会议上介绍了苏晓的情况，虽然仍有成员心存疑虑，但也认可“给她一个改变的机会”。苏晓主动提出：“接下来我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公益案件上，之前的商事客户我已经推荐给了其他律师，不会影响这边的工作。明天我就来上班，从整理案卷、协助接待开始，麻烦大家多指导。”
第二天一早，苏晓准时来到律所，穿着简单的休闲装，手里提着一个装满笔记本和法律书籍的包，和之前的精致形象判若两人。她主动找到小林，说：“小林律师，我听说你负责农民工维权案件的证据整理，能不能把最近的案卷给我看看，我想学习怎么收集和梳理证据。”小林有些意外，但还是把案卷递给了她。
一整天，苏晓都埋头在案卷里，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虚心请教，中午还主动帮大家订外卖、整理咨询台，丝毫没有以前“资深律师”的架子。下班时，她拿着整理好的证据清单找到陈砚：“陈律师，这是我梳理的农民工欠薪案证据要点，标注了哪些是关键证据、容易遗漏的地方，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陈砚接过清单，上面不仅分类清晰，还结合了企业财务知识，补充了“如何通过企业流水判断是否有支付能力”的要点，比之前的清单更完善。他抬头看向苏晓，眼里多了些认可：“做得很好，看来你确实有认真学习。公益之路很长，希望你能坚持初心，真正把‘帮人’放在第一位。”
苏晓用力点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我会的，陈律师。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苏晓认真整理案卷的身影上，也照在墙上“微光暖人心，法律护权益”的锦旗上。陈砚知道，接纳苏晓或许会有风险，但他更愿意相信，每个人都有改变的可能，而公益律所的意义，不仅是帮弱势群体维权，也是为更多法律人找回初心提供一个平台。未来的三个月，将是对苏晓的考验，也是对“微光”团队的一次新挑战，但只要坚守公益理念，就一定能走得更稳、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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