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回宫那日,萧珩亲自到宫门迎接。
她衣衫褴褛,发髻散乱,脸上还带着从千佛窟逃出时的擦伤,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不等御辇停稳,她便跳下来,几乎是扑进萧珩怀中。
“陛下!”她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瑟瑟发抖,“那些歹人好生可怕,要把臣妾扔下悬崖...”
萧珩的手臂环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入骨血。他埋首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回来就好。”
短短三个字,藏着多少惊心动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沈娇娇在萧珩怀中抬起头,泪眼汪汪:“臣妾差点就见不到陛下了...”
“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萧珩拭去她脸上的尘土,眼神阴鸷,“那些贼人,一个都跑不了。”
沈娇娇心中微动。她并没有告诉萧珩千佛窟中看到的壁刻,也没有提“凰主”之事。有些真相,需要合适的时机才能揭开。
回宫沐浴更衣后,沈娇娇被勒令在椒房殿静养。御医来来去去,汤药一碗接一碗,萧珩更是几乎寸步不离。
第三日午后,沈娇娇正倚在榻上,由萧珩一勺勺喂着冰糖燕窝,忽听殿外传来喧哗。
“何事吵闹?”萧珩不悦地放下碗盏。
太监总管匆匆进来,跪地禀报:“陛下,宫门外有一民妇,声称...声称有宸妃娘娘遗孤的消息,非要面见陛下不可。”
殿内顿时寂静。
沈娇娇明显感觉到萧珩的身体僵住了。她放下手中的甜盏,微微坐直身子:“什么遗孤?臣妾怎么不知?”
萧珩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随即冷声下令:“带进来。”
不多时,一个衣衫褴褛的民妇被带了进来,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袱,一进殿就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
“民妇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沈娇娇打量着这个妇人。约莫四十年纪,面容憔悴,双手粗糙,看上去确像个寻常农妇。但她磕头的姿势太过熟练,眼神飘忽不定,分明是在掩饰什么。
“你有何事禀报?”萧珩声音冷沉。
民妇抬起头,泪如雨下:“陛下,民妇有罪!民妇隐瞒了十年啊!”她颤抖着打开怀中包袱,取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绢,上面染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这是...”萧珩瞳孔微缩。
“这是宸妃娘娘临终前托付给民妇的!”民妇泣不成声,“十年前,宸妃娘娘并非病逝,而是难产而亡!她生下了一个皇子,托民妇带出宫抚养...”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宫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娇娇注意到萧珩的手在微微发抖。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现冰凉一片。
民妇继续哭诉:“民妇将皇子抚养到五岁,可惜孩子福薄,染病夭折了...民妇一直不敢说,直到听说宫中来了位与宸妃娘娘极为相似的娘娘,这才鼓起勇气前来请罪...”
她双手捧着那方血帕,高举过头顶:“这方血帕,是宸妃娘娘临终时用来包裹皇子的,上面还有娘娘的亲笔血书...”
萧珩死死盯着那方血帕,眼神复杂难辨。沈娇娇能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震惊、悲痛,还有一丝...怀疑?
她突然轻笑出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突兀。所有人都看向她,包括那个跪在地上的民妇。
“娘娘为何发笑?”民妇似乎有些不安。
沈娇娇从榻上起身,慢步走到民妇面前,裙裾曳地,姿态慵懒,眼神却锐利如刀。
“本宫笑你编故事也不编得像样些。”她弯下腰,纤指捏起那方血帕,在手中把玩,“宸妃若真有遗孤,怎么会托付给一个素不相识的民妇?又怎么会用血书?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笔墨纸砚。”
民妇脸色微变,急忙道:“当时情况紧急,娘娘临产突然,身边并无旁人...”
“哦?”沈娇娇挑眉,“那你倒是说说,宸妃生产时,你在何处?又是如何进得宫闱的?”
民妇支吾起来:“民妇、民妇当时是宫中浣衣局的宫女...”
“哪一局的?管事嬷嬷姓甚名谁?”沈娇娇追问不休,语气依然娇懒,问题却一个比一个犀利。
民妇额头渗出冷汗:“时间太久,民妇、民妇记不清了...”
沈娇娇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让人不寒而栗。
“记不清了?那本宫帮你回忆回忆!”
她猛地用力,只听“嘶啦”一声,那方血帕竟被她从中撕开!
“娘娘不可!”民妇惊呼,伸手欲抢,却被宫人拦住。
萧珩也站起身,眉头紧锁:“娇娇,你这是...”
沈娇娇不理会众人,只专注地看着手中撕开的血帕。帕子从中裂开,露出里面的丝絮——那根本不是寻常丝绵,而是某种特殊的材质。
她用手指捻起一丝,举到阳光下细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针脚太糙了!”她突然将撕破的血帕扔到民妇脸上,“作假也不会做得像样点!宸妃娘娘的绣工冠绝后宫,会留下这么拙劣的针脚?”
民妇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民妇、民妇...”
沈娇娇逼近一步,眼神凌厉:“更可笑的是,这血帕的夹层里,居然用的是匈奴人才有的狼毛絮!说!是谁指使你来的?恭王残部?还是匈奴人?”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殿内众人目瞪口呆。
萧珩大步上前,捡起地上的破帕,仔细查看夹层中的絮状物,脸色越来越沉:“果然是狼毛...”
匈奴人以狼为图腾,贵族常用狼毛织入衣料以示身份。这血帕若真是宸妃遗物,绝不可能用匈奴狼毛做夹絮。
“陛下明鉴!陛下明鉴!”民妇磕头如捣蒜,“民妇不知什么狼毛,这帕子确是宸妃娘娘所赐啊...”
沈娇娇却突然蹲下身,捏住民妇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的口音...虽然刻意模仿中原官话,但某些字眼的发音,分明带着漠北腔调。”
她猛地扯开民妇的衣领,露出脖颈下一处隐约的纹身:“还有这个——匈奴部落的狼头刺青!说!你是谁派来的?”
民妇见身份暴露,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她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向沈娇娇!
电光火石间,萧珩一把将沈娇娇拉到身后,同时飞起一脚踢飞了匕首。侍卫一拥而上,将民妇制服在地。
“押下去,严加审问!”萧珩声音冰冷,带着杀意。
民妇被拖下去时,突然用匈奴语嘶吼了一句什么。沈娇娇明显感觉到,萧珩的身体再次僵住了。
殿内重归寂静。宫人们低头屏息,不敢出声。
萧珩依然紧紧握着沈娇娇的手,指节发白。他盯着地上那方被撕破的血帕,眼神晦暗不明。
沈娇娇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娇软:“陛下,臣妾方才是不是太凶了?吓到陛下没有?”
萧珩转头看她,目光复杂:“你如何认得匈奴狼毛?又如何听得出漠北口音?”
沈娇娇心中一凛,面上却笑得无辜:“陛下忘了?臣妾的父亲是江南盐商,常与漠北客商打交道。臣妾自幼就见惯了那些匈奴商人带来的皮毛货物,也听惯了他们的口音。”
她歪着头,眨眨眼:“方才那民妇一开口,臣妾就听出不对劲了。再说那血帕,手感明显不对,真正的丝绸可不是那样的...”
萧珩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今日多亏了你。”
沈娇娇靠在萧珩胸前,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当然没有说实话。认出狼毛,是因为她记忆中有一个白衣男子,衣领处总是镶着一圈特殊的狼毛边。听出口音,是因为那个男子曾教过她几句匈奴语。
而撕破血帕的瞬间,她眼前闪过一个画面:一个女子艰难地生产,接生的嬷嬷手中拿着的,正是类似的血帕...
那个女子,好像就是她自己。
沈娇娇闭上眼睛,将脸埋进萧珩的衣襟。
恭王,匈奴,宸妃遗孤...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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