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励成浑身一个机灵，好家伙，他爹——正瞪着眼睛看他呢，还有——他那坐在上首的祖父，也表情不善。
他瞬间醒了神，赶紧规规矩矩站好，低头喊了一声“父亲”，又转身喊道：“祖父，祖母。”
然后又一一把厅堂内的人喊了个遍。
他昨天才在考校中被他祖父和他爹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爹丢尽了脸面。
他可不想才过了一天，又去触上他爹的霉头。
轻则他爹断了他花天酒地的财路，重则他又是屁股开花，好几月出不了门。
他真得是睡懵了，今日他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才好。
“韩励成，你还知道来啊，你看看，全部人都等你一个呢。”
韩国公语气不太好的开口，他看着韩励成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都生气。
“父亲，我……我……”韩励成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这、我这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这才来晚了，还望父亲恕罪。”
韩励成立马低头下认错，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
“你一天天的，能有什么正经事儿？来，你给我说说，你什么事儿耽搁了？”
“我……我……”
韩励成急得有些冒汗，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其实谎话他平日里张口就来的，早就说得炉火纯青了，主要是今日他爹不知道抽什么疯，那盯着他的目光太骇人了，让他心里直突突。
到底是谁惹他爹了啊，害得他倒这么大个霉，真是无语死了。
“好了好了，成儿既然来了，就快去坐着吧。”
“你也是，你个当爹的，有什么话就好好说，何必对成儿这么大呼小叫的呢。这来晚了一步而已，又不是多大点儿事。”
韩老夫人出来打了圆场，她可看不得她心爱的孙子受到一点儿责骂。
“是，祖母。”
韩励成赶紧向韩老夫人投去感激的目光，一溜烟儿的跑到了位置上去。
“母亲？你好啦？”
韩励成一转头，就看到了穿得极为艳丽的李嫦凤。
这、这似乎穿得也太庄重些了吧？
“嗯，成儿，你昨日没事儿吧？”
“没事儿。”韩励成摇了摇头。
“那就好。”
李嫦凤放心地笑了笑，心里头的那点儿担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胡嬷嬷，把今日早上发生的事都讲讲吧。”
韩老爷子的声音在此刻响起，也打断了李嫦凤想继续问韩励成的心思。
“是。”
胡嬷嬷走到中央，用沉稳地声音将今日阿秋的事情娓娓道来。
……
“事情就是这样了。”
说完，胡嬷嬷从一旁丫鬟的托盘上拿起一样东西，向厅堂内的众人展示。
“这是自杀的丫鬟——阿秋的遗书。”
其实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已经知道了些，毕竟这事儿没发生多久，就传遍了韩国公府上下。
倒也不是胡嬷嬷管教不严，实在是那下人房住的人众多，阿翠的声音又太大，她发现的时候天色早，好些下人也才醒，还没离开院子。
人多嘴杂，胡嬷嬷就是再有心，也难免还是有漏网之鱼，这么多人，又怎么可能找的出那乱说的那一个？总不可能把府上的下人全处置了吧？
当然，这在场的人都知道了些，不包括——韩励成。
看得出来，他很吃惊，他也在屋里睡得很香，当真是对这事儿没一点儿了解，什么都没想就来了这厅堂。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的韩晓岚，这事儿是真得？
韩晓岚点了点头。
这丫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当家主母都敢设计？
韩励成皱起眉头来，现在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
那封遗书，韩老爷子早已看过，他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那仵作验尸的结果可出来了？”
“已经出来了。”
胡嬷嬷点了点头，将下人给上来的仵作写的验尸结果呈上去。
“阿秋的身上没有其他受到伤害的痕迹，也没有死时挣扎的痕迹，她喝的那碗药含有剧毒，人喝下以后，一刻钟就会毒发。”
“综合现场的种种情况，仵作认为确实是自杀。”
韩老爷子沉吟片刻，看向李嫦凤，“李氏，你是受害者，你怎么看？”
李嫦凤眼睛一亮，她的机会来了。
她装作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丫鬟真得是好歹毒的心啊……”
“我自认从未无故苛责过下人，甚至我对这个丫鬟都不曾有过几分印象，又何曾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我没有想到，她竟要害我至此……”
“我、我……”
说到这里，李嫦凤竟落下泪来，一滴一滴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掉落。
不得不说，李嫦凤是有几分表演天分在身上的，短短几秒，就演绎出了一个委屈、悲情、难受的受害者形象。
要是她没有穿这么一身华丽的衣服的话，可能会更加逼真一些。
其实李嫦凤这一通演戏，更想得是激起韩必仁心中的那点儿柔情。
可惜，韩国公全程冷着一张脸，没有因为李嫦凤的一句话而有所动容。
“好了。”韩老爷子摆了摆手，“那这件事你可还有其他疑点？”
“我……”李嫦凤嘴唇嗫嚅了两下。
其他疑点？
她是觉得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的，要她说，她就怀疑是韩茹茵和虞姨娘里面中的一个下的黑手，但——有些心肠狠毒的丫鬟也不是不可能这么干。
她，要不要说呢？
李嫦凤侧头往韩晓岚那边瞧上了一眼。
她这女儿最是有主意的人，大多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都还是愿意去相信她女儿的建议的。
韩晓岚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站了起来，行了一礼，温婉有力地声音响了起来。
“祖父，父亲，晓岚认为此事还有疑点。”
韩晓岚其实本来是不打算再把这件事探究下去的，但是刚刚听了那封遗书，她改变了主意。
她本是想等柳青那边一切都妥当了，查出些线索了，再从长计议。
但是——
她母亲今日穿了这身衣服，本就惹人注意，她怕这事揭过了，接下来就该是问责她母亲了，那还不如就把时间拖在这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她母亲身上转移到这件丫鬟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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