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奎决意主动出击的命令，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栖霞谷内沉闷的空气，也让有些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绝境之中，进攻永远比被动挨打更能凝聚人心。
但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孤立的粮道，而是正面的官军营垒；对手也不再是疏于防范的后勤部队，而是严阵以待的李参将本部。想要复制野狼峪的奇迹已无可能，必须进行一场硬碰硬的攻坚战。
“打哪里？怎么打？”雷豹瞪着眼睛，盯着沙盘，仿佛要将那几个代表官军的木块生吞下去。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朱文奎身上。
朱文奎的手指在沙盘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栖霞谷东南方向约十五里处的一处山坳。“这里，鹰嘴崖。李荣在此新立了一座营垒，驻兵约三百人，由其麾下一名姓王的千总统领。此营位置突出，与我谷前哨遥相对峙，是官军封锁线上的一颗钉子，也是其兵力前出、威胁我谷口的跳板。”
沈舟补充道：“据探子回报，此营垒虽新建，但扼守要道，地势险要，营栅坚固，且与后方两处营垒互为犄角，一旦遇袭，半日之内援军可至。”
“那就打掉它！”刀孟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一闪，“拔了这颗钉子，让李荣知道疼！”
早昆却皱眉道：“此营易守难攻，强攻损失必大。若短时间内不能攻克，待其援军赶到，我军危矣。”
朱文奎点头：“早昆头人所虑极是。故此次出击，需满足三个条件：快、狠、准！”他环视众将，“快，在于行动迅捷，从出发到接敌到破营，必须在两个时辰内完成！狠，在于攻势凌厉，不留余地，务必全歼或击溃守军，焚毁营垒！准，在于时机把握，要选择官军戒备相对松懈，且天候利于我军隐蔽接敌之时。”
他看向雷豹和刀孟：“雷将军，刀孟土司，你二人麾下士卒最为悍勇，此次主攻，由你二人负责。雷将军率本部精锐，配备所有库存的钩索、盾牌，负责正面强攻，吸引守军注意。刀孟土司，你率本部善于攀爬偷袭的勇士，绕至鹰嘴崖侧后，寻找险僻处攀缘而上，突袭其营寨内部，里应外合！”
“得令！”雷豹和刀孟齐声应道，斗志昂扬。
“早昆头人，”朱文奎又道，“你率本部人马，并抽调韩擎旧部两百人，前出至鹰嘴营与官军后方营垒之间的险要处，多设旌旗，广布疑兵，若官军援兵至，务必死守险道，阻滞其至少一个时辰！为雷、刀二位将军破营争取时间！”
早昆面色凝重，深知此任务关系全局，沉声道：“统领放心，早昆在，险道在！”
“沈先生，”朱文奎最后吩咐，“你坐镇谷中，统筹调度，并负责接应事宜。我亲自为雷、刀二位将军压阵。”
分工明确，计划周详。接下来数日，栖霞谷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雷豹和刀孟日夜操练部下，演练攻坚与攀袭配合；早昆则带人反复勘察预设阻击阵地，布置陷阱；后勤人员则赶制干粮，检查兵器甲胄。
朱文奎更是亲自参与每一次战前推演，与各级头目反复商讨细节，预设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及应对方案。他将自己脑海中那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零散的军事知识，与这个时代的实际战法相结合，力求将计划完善到极致。
山谷中的气氛肃杀而紧张，每个人都明白，这将是一场赌上栖霞谷命运的战斗。胜，则赢得喘息，震慑群小；败，则可能万劫不复。
砺刃多日，只待时机。朱文奎如同潜伏的猎豹，耐心地等待着那个最适合发出致命一击的瞬间。而山雨欲来的压抑，也笼罩在鹰嘴崖官军营垒的上空，那里的守军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加强了巡逻和戒备。
决战的气息，在无量山的晨雾暮霭中，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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