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混合着机油、铁锈和海水蒸发特有的味道，构成了鹭岛市旧港渔船交易市场独特的底色。
这里没有光鲜亮丽的展厅，只有一排排依着码头停泊、大小不一、新旧各异的船只，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沉默地诉说着各自的航程与岁月。
林凡和王胖子穿行其间，仿佛闯入了一个由钢铁、木材和帆布构成的丛林。
王胖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船体，从斑驳的木制小渔船到锈迹斑斑的钢壳拖网船，再到一些看起来稍微现代些的玻璃钢钓鱼艇，只觉眼花缭乱，咂舌道：“好家伙，凡哥，这可比挑鱼竿复杂多了！这大家伙，一个个看着都差不多，又好像哪儿都不一样。”
林凡的神情却异常专注，他没有急于向那些目光精明、主动凑上来的船贩子询价，而是按照海叔前夜的指点，先远远地观察，心里默默建立起初步的评判标准。
“海叔说了，看船先看‘骨相’。”
林凡低声对王胖子说，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就像看人先看骨架一样。船体线型是否流畅，甲板平整度如何，有没有明显的碰撞凹陷或者修补痕迹，这些都是基础。”
他们走到一艘看起来有七八成新的钢制渔船旁。
一个穿着花衬衫、叼着烟卷的中年船主立刻热情地迎上来：“两位老板，看船？好眼光！我这‘远航号’，刚做过保养，机器嘎嘎新，价格实惠，包你跑远海没问题！”
林凡不动声色，目光缓缓扫过船体。
凭借【鱼类洞察】技能带来的对物体形态、状态的敏锐感知力（这种感知被他潜意识地延伸应用到观察物品上），他注意到船体吃水线附近的油漆颜色与上方有细微差别，像是新刷过，但一些不易触及的角落，锈蚀痕迹比表面看起来要严重。
他假装随意地用手摸了摸船舷一处不起眼的焊缝，触手感觉有些粗糙，细微的颗粒感暗示着可能存在虚焊或锈蚀从内部蔓延。
“老板，这船……去年撞过礁？”林凡抬起头，平静地问了一句。
船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打着哈哈：“哎哟，老板真是行家！小磕小碰，难免的，早就修好了，不影响！”
林凡点点头，没有再多问，拉着王胖子走开了。王胖子低声问：“凡哥，你真看出来撞过？”
“猜的，”林凡低声道，“吃水线重新涂装，往往是为了掩盖修补痕迹。而且那焊缝手感不对，海叔说过，好焊口光滑平整。这船，骨架可能伤了元气，pass。”
接下来，他们又看了几艘船。
有一艘玻璃钢艇，外观漂亮，但林凡注意到甲板上一些固定导缆桩的基座有细微裂纹，这是长期受力过大的表现；
另一艘船机器声音听起来似乎澎湃，但林凡敏锐地捕捉到排气管在加速时冒出的短暂黑烟，以及一丝不正常的金属摩擦异响，暗示发动机可能存在隐患或过度磨损。
这些细节，在普通人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在林凡结合了海叔的经验之谈和自身被系统强化过的观察力下，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明显。
当然，林凡也清楚，自己这点临时抱佛脚学来的知识，远远达不到专业验船师的水平。
他的这种“洞察”，更像是一种基于直觉的风险预警，帮助他快速过滤掉那些问题明显的“坑货”，而不是精准判断船只的具体价值。
一下午转下来，他们初步筛选掉了四五艘看起来诱人但经不起细看的问题船。
王胖子从最初的兴奋变得有些气馁：“我的天，这水也太深了！看着都差不多，怎么细看下来个个都有毛病？怪不得海叔说这是烧钱的买卖，买不对就是个无底洞啊！”
林凡却并不沮丧，反而目光越发清明。
这一下午的实践，远比纸上谈兵来得有效。
他不仅验证了海叔传授的要点，更将自己那种独特的“感知”与实际船舶的细节对应起来，逐渐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虽不系统却极为实用的快速筛选方法。
“胖子，别急。”
林凡看着夕阳下泛着金光的海面，以及码头尽头那些尚未查看的船只，语气沉稳，“这才刚开始。至少我们知道了什么样的船不能要。买船不是买白菜，急不得。我们得找准目标，不是越大越好，也不是越新越好，关键是适合、耐用。”
他心中已然有了更清晰的轮廓：他要的不是庞大的拖网船，而是操控灵活、适航性好、适合精准钓鱼的中型钓鱼艇。
吨位不必巨大，但结构必须坚固，机器必须可靠，导航设备更要过关。
这就像他设计“逍遥竿”一样，追求的是性能与需求的精准匹配。
“走吧，今天先到这。”
林凡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回去再跟海叔请教请教，把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些案例跟他复盘一下。明天，我们再来，目标更明确些，专看那些结构扎实、保养得法，可能看起来不那么起眼，但骨子里硬朗的家伙。”
第一次船市探秘，虽未找到心仪的目标，却让林凡真正踏入了这个全新的领域，褪去了最初的茫然，变得心中有数，脚下有路。
他知道，那把通往深海的钥匙，就藏在这片钢铁丛林之中，需要耐心和智慧去发现。
而一种直觉告诉他，下一次再来，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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