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那通如同午夜凶铃般的越洋电话,虽然被乔卫东以影帝级的演技和超越常人的机智惊险化解,但留下的后遗症,却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时刻抽打着他那根名为“风险管控”的神经。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精心构建的“情感投资组合”,其“关联风险”和“系统性隐患”远比他预估的要可怕得多。
一种久违的、类似于前世在金融市场察觉到巨大泡沫即将破裂前的警惕感,让他不得不暂时收敛了四处“开拓新业务”的冲动,将更多精力放在了“投后管理”和“风险隔离”上。
他像个最精密的仪器,重新调整着与童文洁、李小萌、王太太等人的接触频率和方式,力求将每条“支线”的“波动率”控制在安全阈值之内。
然而,命运的戏剧性,就在于它总喜欢在你以为已经掌控局面时,给你来一记猝不及防的背刺。
这个周末下午,乔卫东以“考察高端商业地产客流及消费模式”为由(这是他精心准备、用来应对宋倩查岗的标准化话术之一),出现在了本市最顶级的奢侈品购物中心,“寰宇汇”。
这里环境确实一流,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挑高惊人的中庭悬挂着巨大的艺术装置,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香氛混合的奢靡气息。
他独自一人,看似闲逛,实则大脑仍在高速运转,优化着他的“风险模型”。
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踱步到一家以售卖昂贵丝巾和配饰闻名的旗舰店门口时,命运的齿轮,在此刻轰然咬合,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透过那擦得锃亮、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玻璃幕墙,店内的景象,让乔卫东瞬间血液逆流,手脚冰凉,仿佛被瞬间扔进了西伯利亚的冰窟!
只见店内那柔和的射灯下,三个他此刻最不想见到、也绝不应该出现在同一时空的女人,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宋倩!她竟然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带英子补习或者在家备课吗?!
她站在一个陈列着真丝方巾的柜台前,手里拿着一条经典花纹的丝巾,似乎正在仔细打量,但眼角的余光,却像最精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过店内的另外两个身影。
童文洁!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她不是应该在忙着面试新工作吗?!
她正站在对面的珠宝腕表区域,目光看似落在橱窗里一枚闪耀的钻戒上,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是掩饰不住的、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紧张和一丝……心虚?
王太太!她倒是这里的常客,此刻正坐在休息区的天鹅绒沙发上,一名店员半跪着,正为她试穿一双限量版的高跟鞋。
她姿态慵懒,享受着专属服务,但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却饶有兴致地在宋倩和童文洁之间来回逡巡,嘴角噙着一抹看戏般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轰!!!
乔卫东的大脑一片空白!肾上腺素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分泌!
完了!全完了!
这他妈是什么概率?!比中彩票头奖还低的事件,竟然真的发生了?!
三个与他有着错综复杂关系的女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齐聚在这间不足一百平米的奢侈品店里!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压力,以那家店铺为中心,向四周猛烈扩散!
连店里训练有素、见惯了富豪显贵的店员,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诡异至极的气氛,脸上的职业笑容变得僵硬,动作都放轻了许多,仿佛生怕一点声响就会引爆这个肉眼看不见的炸药桶。
乔卫东甚至能感觉到,那家店里的空调冷气,似乎都比别处更刺骨一些,吹得他汗毛倒竖!
宋倩的敏锐和多疑,童文洁的慌乱和不自然,王太太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味……
这三股性质不同却同样危险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相互碰撞、试探、挤压!
他甚至能“听”到那无声的交锋:
宋倩的目光像手术刀,刮过童文洁那身明显是为了面试而准备的、略显正式的套装,又扫过王太太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行头和做派,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眼神深处的怀疑如同乌云般积聚。
童文洁则根本不敢与宋倩对视,她死死盯着那枚钻戒,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泛红的耳根,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怎么会碰到宋倩?!还有那个王太太……她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王太太则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甚至带着点隐秘的兴奋。
她看看明显气场不对的宋倩和童文洁,又透过玻璃幕墙,瞥见了店外面如土色、僵在原地的乔卫东,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僵持!致命的僵持!
乔卫东站在店外,感觉自己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徒,进退维谷!进去?怎么解释他同时“偶遇”三位?
她们三个随便谁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进去?万一她们三个在里面“交流”起来,哪怕只是简单的寒暄,以宋倩的洞察力和童文洁的慌乱,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乔卫东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感觉自己正在经历比面对方圆越洋电话时恐怖十倍、百倍的危机!
这是他穿越以来,面临的最大、最直接、最无法回避的“系统性风险”!
一个处理不当,他精心营造的一切,他的商业帝国,他的家庭(哪怕是表面的),他的所有“情感投资”……都将瞬间崩塌,万劫不复!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几乎要冒出青烟!
无数个方案闪过,又被迅速否决!强行介入?风险太高!假装没看见溜走?等于默认心虚!找人解围?时间根本来不及!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感觉那无形的压力快要将他压垮时……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了购物中心中庭那块巨大的、正在循环播放“未来资本”最新宣传片的LEd屏幕上!
屏幕上,他自信从容的形象,和“投资未来,掌控人生”的标语,熠熠生辉!
一个疯狂到极点,却又可能是唯一破局之道的计划,如同黑暗中劈开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混乱的脑海!
赌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厉,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恐慌,脸上以一种近乎扭曲的速度,重新挂上了那副属于“乔总”的、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面具。
然后,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不是逃离,而是……径直朝着那间如同龙潭虎穴的奢侈品店,昂首走了进去!
店门感应而开,清脆的提示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瞬间,店内三道目光,如同六把淬了毒的利刃,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空气,彻底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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