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的阳光透过纱窗,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洛青舟坐在桌旁,慢慢调息。燃魂丹的副作用尚未完全消退,魂海深处仍隐隐作痛,但感知却变得更加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隔壁房间平稳的呼吸声,甚至能“看”到空气中灵气的流动轨迹。
三日前的夜袭仿佛一场噩梦。秦府加强了守备,护卫日夜巡逻,气氛紧张。而最大的变化是——秦蒹葭自从那夜受惊后,就一直“病”着,终日卧床,连宋如月都不见。
“姑爷,夫人请您去正厅。”小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不安,“说是...有要事相商。”
洛青舟收敛心神,整衣而出。正厅方向隐约传来喧哗声,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踏入正厅的瞬间,他脚步一顿。
主位之上,宋如月正拉着一个女子的手泣不成声。那女子一袭淡紫衣裙,身姿窈窕,眉目如画——正是秦蒹葭!
但与往日痴态截然不同,此时的她目光清明,神态从容,正轻言细语地安慰着母亲:“母亲莫要伤心,女儿这不是好了么?”
声音温婉动听,如珠落玉盘。
洛青舟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前行礼:“岳母大人,娘子。”
宋如月抬头,脸上泪痕未干,却满是狂喜:“青舟!快看!蒹葭她...她好了!老天开眼啊!”
秦蒹葭转眸看来,唇角含着一抹浅笑:“夫君。”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厅中族老们议论纷纷,多是惊喜赞叹。唯有角落里的月影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如刀。
“真是奇迹啊!”一位白发族老捋须道,“大小姐这病看了多少名医都不见好,如今竟突然痊愈了!”
宋如月连连点头:“定是冲喜起了作用!青舟就是我秦家的福星!”她看洛青舟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慈爱。
洛青舟心中冷笑。冲喜?怕是精心策划的戏码才对。他目光与秦蒹葭相接,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易察觉的审视。
“娘子何时痊愈的?”洛青舟温声问道。
秦蒹葭轻抿一口茶,动作优雅:“今早醒来,忽觉灵台清明,往事历历在目。想来是夫君日夜相伴,真情感动上苍吧。”
语气真挚,眼神温柔,任谁看了都会相信这是一位幸运痊愈的痴女,对丈夫满怀感激。
但洛青舟分明看到她指尖在茶杯上极轻地敲了三下——那夜在花园,她曾用同样的节奏敲击轮椅扶手!
她在告诉他:我记得一切。
“娘子言重了。”洛青舟垂下眼睑,“是娘子自有天佑。”
一场热闹的“庆贺宴”直到午后才散。族老们纷纷告辞,厅中只剩自家人时,气氛陡然微妙起来。
秦文政打量着女儿,目光深邃:“蒹葭既已痊愈,日后当多帮衬家中事务。你昏迷这些年,错过了许多...”
秦蒹葭微笑颔首:“女儿谨遵父亲教诲。虽昏沉数载,却也并非全然无知。”她转眸看向洛青舟,“譬如夫君那首《春江花月夜》,女儿在混沌中听闻,亦觉心驰神往呢。”
洛青舟背脊一凉。那日作诗时,她明明在装傻,此刻却说得仿佛真的在病中听到一般!
“娘子过奖。”他谨慎应答。
宋如月却大喜:“可不是!青舟才华横溢,与你正是良配!”她越看越觉得女儿女婿是天作之合。
秦微墨坐在一旁,脸色比平日更苍白几分。她看着姐姐与姐夫“琴瑟和鸣”的模样,指尖紧紧绞着帕子。
是夜,月影悄然而至,面色凝重。
“你看到了?”她冷声道,“圣女...大小姐今日的表现。”
洛青舟点头:“娘子痊愈,是喜事。”
“喜事?”月影冷笑,“修真界有一种秘术,名为‘夺舍’——强者可吞噬弱者神魂,占据其肉身。外表一如往常,内里却早已换人!”
洛青舟心中一凛:“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月影眼神锐利,“只是提醒你,小心身边人。尤其是...突然转变的人。”
她留下这句话便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洛青舟独坐房中,心绪纷乱。夺舍?秦蒹葭是被他人占据了身体?还是说...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窗外传来细微响动。他推开窗,只见秦蒹葭站在院中海棠树下,仰头望着月色。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银纱。
“夫君也睡不着?”她回眸浅笑,眼中流光溢彩,与白日的温婉判若两人。
洛青舟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温和一笑:“月色正好,不忍辜负。”
秦蒹葭缓步走来,递过一盏酒:“陪妾身小酌一杯可好?”
酒香清冽,却带着一丝奇异的花香。洛青舟接过酒杯,魂力悄然探查——无毒,反而有温养魂力之效。
两人对坐月下,一时无言。
“夫君似乎...对妾身的痊愈并不意外?”秦蒹葭突然开口,目光如炬。
洛青舟轻抿一口酒:“娘子天人之姿,本就不该困于痴愚。痊愈是早晚之事。”
“哦?”秦蒹葭倾身靠近,香气袭人,“那夫君觉得,是往日痴傻的妾身好,还是如今的好?”
这个问题刁钻至极。洛青舟放下酒杯,直视她的眼睛:“无论痴傻还是清明,都是我的娘子。”
秦蒹葭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夫君果然有趣。”她突然压低声音,“那夜土匪来袭,多谢夫君舍身相护。这份情...妾身记下了。”
语气莫名,不知是真心感谢还是另有所指。
洛青舟心中一动,突然道:“那日娘子在花园,曾以三声敲击示警,不知是何用意?”
这是赤裸裸的试探!若她真的全程痴傻,绝不可能记得此事!
秦蒹葭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快得几乎捕捉不到。她执壶为洛青舟斟酒,语气自然:“夫君说笑了。妾身病中混沌,怎会记得这些?”
完美无缺的应对。
洛青舟却不死心:“那娘子可记得,回门宴那日,我作诗时,你腕间丝带缠成了花苞状?”
这是极细微的细节,若非他目力过人根本不会注意。
秦蒹葭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她抬眸,眼中笑意更深:“夫君观察入微,连这等小事都记得。莫非...”她突然凑近,气息拂过他的耳畔,“早已对妾身情根深种?”
反将一军!
洛青舟呼吸一滞,竟一时语塞。
秦蒹葭轻笑起身,裙裾在月色下划出优雅的弧度:“夜凉了,夫君早些休息。”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对了,明日陪妾身去一趟藏书楼可好?病中荒废多年,该好生进学了。”
目送她离去,洛青舟缓缓握紧酒杯。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翌日,藏书楼。
秦蒹葭一改往日慵懒,专心翻阅书籍。令人惊讶的是,她不仅过目不忘,更能引经据典,见解精辟,仿佛从未痴傻过。
“夫君你看,”她指着一本古籍,“这里记载前朝秘闻,说是有修士能夺舍重生,可谓匪夷所思。”
洛青舟心中警兆顿生,面上却淡然:“志怪小说罢了,当不得真。”
“是吗?”秦蒹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妾身却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呢。”她突然抽出一本《修真志异》,“譬如这本书,夫君可看过?”
洛青舟心跳漏了一拍——这正是他藏起来的那本!
“略有涉猎。”他谨慎应答。
秦蒹葭翻开书页,指尖点在一处:“这里说,修真界有‘缚魂绫’,能温养魂魄,克制夺舍...倒是有趣。”她腕间的红色丝带无风自动。
洛青舟背后渗出冷汗。她是在暗示什么?警告?还是炫耀?
“娘子博闻强记,为夫佩服。”他勉强笑道。
秦蒹葭合上书,目光灼灼:“夫君何必自谦?妾身观夫君神魂凝实,远非常人可比。假以时日...”她突然收声,转头看向楼梯方向。
月影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大小姐,夫人有请。”
秦蒹葭微微一笑:“这就去。”她将《修真志异》塞回书架,经过洛青舟身边时,极轻地说了一句:
“夫君昨夜的问题,妾身现在回答——还是如今的好。因为...”
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翩然离去。
洛青舟独坐楼中,心中波澜起伏。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夺舍者?还是...一直在伪装?
他抽出那本《修真志异》,翻到记载“缚魂绫”的那一页。上面明确写着:缚魂绫乃赤练门镇派之宝,能护持神魂,抵御夺舍...
若秦蒹葭一直戴着缚魂绫,夺舍之说似乎不成立。但若她本就是强者伪装呢?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声。洛青舟推窗望去,只见一队官兵闯入府中,为首者高举令牌:
“奉旨查案!秦文政涉嫌勾结叛党,即刻锁拿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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