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熔金,泼洒在寂静的丘陵上,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蒙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霍昭与阿月伏在坡顶,仔细观察着山谷中的匈奴辎重营地。
营地规模庞大,辎重堆积如山,但守卫的松懈,印证了风鹰部讯鹰和阿月判断的准确。
这正是千里奔袭,一击致命的绝佳机会。
“校尉。”霍昭低声唤来风雷骑校尉,“你带四百人,从左侧突入,专司纵火,焚烧粮草帐篷。我率另外四百人,自右侧杀入,斩杀守军,制造混乱。动作要快,要狠,焚毁主要物资后,不可恋战,立即按原定路线撤退至三号汇合点。”
“末将明白!”校尉眼中闪烁着嗜战的光芒。
霍昭又看向阿月:“阿月,你留在此处高地,观察全局,若有异常,以鹰笛示警。”
他递给阿月一枚小巧的骨笛,这是与风鹰部联络的工具,特定的节奏可以传递简单的讯息。
阿月接过骨笛,却没有立刻答应,她看着霍昭,眼神坚定:“兄长,我也可以战斗。”
霍昭看着她清澈而执拗的眸子,心中微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的任务同样重要。我们需要眼睛。而且……”
他顿了顿,“我不希望你涉险。”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关切。
阿月听懂了,她抿了抿唇,不再坚持,用力点了点头:“好,我在这里看着。”
霍昭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多言,转身潜下缓坡。
片刻之后,随着霍昭一声令下,潜伏在坡下的八百风雷骑如同暗夜中扑出的猎豹,骤然发动了攻击!
“风!风!风!”低沉的战吼伴随着密集的马蹄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四百支点燃的火箭如同流星火雨,率先划破天际,精准地射入堆放的粮草和皮革帐篷之中。
干燥的物资瞬间被点燃,火苗腾空而起,迅速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霍昭亲率的另外四百骑,如同利刃般切入慌乱的营地。
弩机嗡鸣,投枪破空,仓促迎战的匈奴守卫如同割麦般倒下。
环首刀出鞘,寒光闪烁,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蓬血雨。
风雷骑将士训练有素,三人一组,互相配合,在营地中纵横驰骋,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汉军!是汉军!”
“粮草着火了!”
惊恐的呼喊声、牲畜的悲鸣声、兵刃的交击声、火焰的噼啪声……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暗红色。
霍昭一马当先,“破胡”剑每一次挥出,必有一名匈奴毙命。
他目光冷冽,身形在火光与烟尘中如同战神。
这场突袭,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然而,就在大部分粮草辎重已被点燃,风雷骑开始按照计划交替掩护,准备撤离之时,异变陡生!
一名匈奴千夫长在混乱中组织起了一股约两百人的骑兵,试图拦截霍昭所在的右翼分队。
这股匈奴兵极其悍勇,不顾火烧身侧,发疯般地向汉军冲来,死死缠住了他们。
“将军!敌军困兽犹斗,撤起来有些麻烦!”一名都尉大声吼道。
霍昭挥剑格开一支刺来的长矛,反手将那名匈奴兵砍落马下,喝道:“不要恋战!交替掩护,向西突围!”
战斗陷入了短暂的胶着。
虽然风雷骑依旧占据上风,但被这股悍匪拖住,撤离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旦被更多闻讯赶来的匈奴军队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高坡之上,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鹰笛声!
连续三声短促的尖啸,正是代表“有大批敌军接近”的警报!
霍昭心中一沉,抬头望去,只见阿月站在坡顶,正焦急地指向西北方向。
远处,尘土大起,显然有大队骑兵正在高速接近!
很可能是匈奴主力的回援部队,或者是在附近巡弋的骑兵听到了动静赶来。
“撤!快撤!”霍昭不再犹豫,厉声下令。
风雷骑将士也意识到了危险,奋力摆脱纠缠,开始全力向西突围。
最终,在付出数十人伤亡的代价后,霍昭率领风雷骑成功冲出了正在合拢的包围圈,沿着预定的撤退路线,向西南方向疾驰。
身后的匈奴辎重营地已化作一片火海,映红了半边天,追击的匈奴骑兵怒吼着,却被大火和混乱所阻,速度一时提不上来。
奔出二十余里,确认暂时摆脱了追兵,霍昭才下令减缓速度,清点人数,处理伤员。
虽然成功焚毁了敌军大量辎重,算是达成了战略目标,但被敌军提前察觉并派出部队追击,仍让霍昭感到一丝不安。
“我们暴露得比预想要快。”
霍昭沉声道,“单于麾下,亦有能人。”
此时,阿月也骑着马从后面赶了上来,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刚才在高坡上目睹整个激战过程,并为霍昭他们捏了一把汗。
“兄长,你没事吧?”她驱马靠近,急切地打量着霍昭。
“我没事。”霍昭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些,“多亏你示警及时。”
阿月摇了摇头,眉头却微微蹙起:“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
阿月环顾四周渐渐暗下来的荒野,又抬头看了看星光稀疏的夜空,鼻翼轻轻翕动:“空气……太干燥了。而且,我们来的路上,有几个小水洼,现在好像……都快干了。”
霍昭闻言,神色一凛。
他立刻命人取来水囊,摇晃之下,发现多数水囊已在白天的奔袭和战斗中消耗大半。
“我们目前的位置,距离最近的水源‘月牙海子’还有多远?”霍昭问向导。
向导查看了一下周围地形,脸色变得难看:“将军……按照地图,应该不远了,但……但我们现在走的这条撤退路线,似乎……偏离了主要干道,月牙海子可能在我们东北方向,需要折返……”
折返?身后就是可能存在的追兵,折返无异于自投罗网!
霍昭的心沉了下去。
断水之危,在这干燥的塞北荒野,远比面对匈奴追兵更加可怕。
军心可以鼓动,但人体对水的需求,是无法靠意志长久支撑的。
刚刚经历了一场胜仗的风雷骑,还未来得及享受胜利的喜悦,便陷入了缺水的困境。
军心,开始悄然涣散,士卒们舔着干裂的嘴唇,眼中充满了对水源的渴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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