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分道亦扬镳 星火散四方
带着比之前更加沉重的心情,以及对敌人更加清晰、因而也更具压迫感的认知,团队再次启程。“骊歌”发出疲惫的轰鸣,重新驶入茫茫沙海。黑手之名已然显现,狰狞的爪牙初露端倪,前路的凶险,非但没有因洞悉内情而减少,反而因深知其庞大与诡异而显得更加步步惊心。
残阳如血,将无垠的戈壁染成一片悲壮的赭红。“骊歌”像一叶孤舟,停泊在这片寂静的海洋中,引擎的余温尚未散尽,车内的气氛却已降至冰点。
连日来的恶战、绿洲镇的见闻,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李维提供的情报,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套在了孙悟坤的身上。这位昔日的“斗战神”如今成了牛氏集团“升腾派”志在必得的“活体宝藏”,这让他本就易燃易爆的脾气,变得更加敏感而多疑,仿佛一个行走的火药桶,随时都可能轰然爆炸。
“都说说吧,接下来怎么走。”
白玲将一张标注着两条路径的电子地图投射在车厢中央。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手指轻点着方向盘继续说:
“一条是绕行北面的‘锈带’废弃工业区,根据李维的说法,那里盘踞着一些旧时代的遗老,或许能为我们提供庇护、情报,甚至修复‘骊歌’深层损伤的装备。”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孙悟坤阴沉的脸上:
“另一条,是直接向西,穿越‘哭泣峡谷’。路程缩短近三分之一,但那里是掠夺者的老巢,变异生物的乐园,堪称九死一生。”
唐启元扶了扶眼镜,沉吟道:
“哭泣峡谷风险过高,我们刚经历连番苦战,人困马乏,实在不宜再涉险地。锈带虽然绕远,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许能在那里找到意想不到的转机。我认为,稳妥为上。”
“稳妥?哼!”
孙悟坤嗤笑一声,声音沙哑而充满戾气:
“唐大博士,你这套‘以柔克刚’的道理,在这吃人的世道里,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车厢内投下压迫性的阴影,他情绪激动的继续说道:
“绕路?要绕到猴年马月?老子受够了这种东躲西藏、憋憋屈屈的日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牛魔王不是想要老子吗?好啊!老子就直接从他那鬼门关前闯过去,干他娘的!看看到底是谁先整死谁!”
他的话语里裹挟着一股自毁般的疯狂和急于打破僵局的躁动,眼中的血丝显示出他濒临极限的神经。
朱戒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惧意,小声嘟囔着:
“孙、孙哥,那哭泣峡谷听着就瘆人啊,据说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出不来,咱们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还是听白玲姐和唐博士的吧……”
“闭嘴!死胖子!”
孙悟坤厉声打断,积压的怒火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眼神凶狠地扫过车厢里的每一个人,声音低沉而有力,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们怕了?怕被老子连累?行啊!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话一出,就如同晴天霹雳,在众人耳边炸响。
“孙猴子!你他妈说什么浑话!”
白玲气得脸色煞白,霍然起身,与孙悟坤针锋相对的说:
“我们是一个团队!从虚拟监狱逃出来的那天起就是!”
“团队?”
孙悟坤嘴角扯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笑声冷得像冰,眼神扫了一圈众人,然后定在唐启元的身上:
“一个整天想着用道理感化敌人的哲学家?”
他的手指也指向了唐启元,后者脸色一白,嘴唇翕动却无言以对。继而手指又转向朱戒:
“一个随时可能为了几块能量币就把我们卖了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朱戒吓得脖子一缩,几乎要哭出来。最后,那根手指定格在一直沉默擦拭着枪械的沙明身上:
“还有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这他妈算什么狗屁团队?不过是凑在一起逃命的乌合之众!”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每个人的心口。沙明擦拭枪械的动作骤然停顿,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抬起头,冰冷的眼神如手术刀般剐向孙悟坤,车厢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孙悟坤!”
白玲厉声喝道,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没有唐博士破解系统,你还在那个虚拟的铁笼子里被当成实验品!没有沙明在鼹鼠镇外精准狙杀,我们早就成了辐射蝎子的点心!没有朱戒……至少他还能想方设法搞到补给,让大家不至于饿着肚子赶路!没有我,你这会儿还在用两条腿丈量这片废土!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否定每一个人!”
“就凭老子能打!就凭老子不怕死!”
孙悟坤低吼道,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的雄狮:
“我不想再被你们瞻前顾后的懦弱拖累,也不想……再拖累你们!”
他最后这句话,声音陡然低沉下去,竟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愿连累同伴的决绝:
“牛魔王的目标是我,分开走,对大家都好!这叫做不做笼中鸟,宁做飞天鹰!”
争吵已无法调和。孙悟坤心意已决,他粗暴地抓起自己的装备包,将几罐高能口粮和净水片塞进去,动作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孙先生!请再考虑一下!”
唐启元上前一步,脸上写满了真诚的忧虑:
“独木不成林,单人不成阵。哭泣峡谷危机四伏,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孙悟坤已经跳下了“骊歌”。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投射在荒凉的大地上。他回过头,脸上露出一抹复杂而桀骜的笑容,那笑容里混杂着不屑、解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
“唐僧,照顾好你自己吧。你这人,心眼不坏,就是太公在此——诸神回避,太过理想化了。如果……如果你们真能走到西边,找到那个什么智库,改变了这狗日的世道……记得,到时候告诉老子一声。”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白玲脸上,语气罕见地缓和了些许,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
“开车的……车开得不错。以后……保重。”
说完,他猛地转身,将沉重的多功能突击步枪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朝着西方那被暮色笼罩、仿佛巨兽张口的哭泣峡谷方向走去。风沙卷起,很快,他那孤独却挺直的背影,便融化在苍茫的天地之间,再也寻不见踪迹。
“骊歌”旁,剩下的四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戈壁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过,团队核心武力的骤然离开,仿佛抽掉了主心骨,一种空落落的不安与虚弱感,无声地弥漫在每个人心间。
朱戒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捶打着地面:
“这……这咋就散伙了呀!孙哥这一走,咱们可怎么办啊……”
白玲紧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都没有察觉。她猛地一拳砸在“骊歌”冰冷的装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咬牙切齿地低骂:
“这个自以为是、顽固不化的混蛋,要是真有个什么紧箍咒就好了!”
沙明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打开随身的武器箱,开始更加细致地检查、保养每一把枪械,然后将更多的弹药和能量电池,分配到每个人触手可及的位置。他的动作稳定而精准,仿佛只有通过这些熟悉的流程,才能压下内心因团队分裂而产生的波澜。
唐启元久久地凝视着孙悟坤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无力、忧虑,还有一丝未能阻止这一切的自责。他明白,孙悟坤的离开,既是其刚烈桀骜的性格使然,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主动将危险引向自身的牺牲。但这西行之路,少了这尊能扛能打的“斗战神”,未来的艰险,无疑将成倍增加。
“谁都可能有事,他不会有事的。”
沙明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就像那戈壁上的仙人掌——命硬。他比我们……都更能在这地狱里活下去。”
团队并未解散,只是暂时分道扬镳。星火散开,或许能照亮更广阔的区域,但也可能被强大的敌人逐一掐灭。他们必须尽快调整心态,适应没有孙悟坤作为最强盾与矛的日子。按照原计划,前往那片充满未知的锈带,寻找新的契机,以及……或许存在的,重逢的希望。
正是:兰艾不同香,自然难为侣。孤鸿铩羽悲,骏马辞群嘶。散作东西南北客,星火微芒照夜寒。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第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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