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的王国强，天刚蒙蒙亮就摸进院子发动了摩托车。
引擎的轰鸣声划破清晨的寂静，车尾冒出的青烟还在院角打着旋儿，他的身影已载着满肚子心事，消失在村口蜿蜒的石子路尽头，只留下一道匆匆的车辙印。
春花端着刚熬好的玉米粥追出来时，指尖还沾着灶台上的热气。
可院门口只剩一团淡青色的烟在晨雾里散着，她踮着脚望了半天，只瞥见摩托车尾灯在路尽头闪了一下，随即彻底没了踪影。她站在原地，手里的粥碗渐渐凉了，像她心里那份总也焐不热的期待。
其实昨夜王国强辗转反侧时，春花也没合眼。她听着身旁男人翻来覆去的动静，心里满是心疼。
结婚这些年，王国强从没跟她说过几句掏心窝的暖心话，更没像对桃花那样，把温柔揉进眼神里。
她不傻，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早飘进了耳朵，王志国也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念叨“国强跟桃花走得太近”。
她见过王国强看桃花的样子——眼里像浸了温水，软得能化开冬日的冰，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比不过桃花。没有桃花那样纤细的身材，没有那样会撒娇的小性子，更没有那份让人见了就心生怜爱的妩媚。
有时她也会偷偷琢磨，要是王国强真跟桃花有什么，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可转念一想，王国强是她的男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还有女儿，这个家只要不散，就是她的依靠。
她爱王国强，爱到愿意忽略那些委屈，爱到骨子里的卑微让她可以忽略这一切！只守着“他在家”这个念头过日子——她总觉得，凭着自己的踏实，凭着自己的勤劳，凭着对这个家的上心，王国强就算不爱她，也会为了女儿、为了家留下来。
只是她不明白，王国强最近到底在烦什么。他的心事从不跟她提，夜里睡觉时，两人中间总隔着女儿的小身体，他睡他的，她睡她的，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多希望王国强能抱抱她啊，哪怕她的身子不像桃花那样柔弱，哪怕她的双手粗糙的长满老茧。
哪怕她壮得能扛动半袋粮食，可她也是个女人，也怕夜里的寂寞，也盼着能被男人好好呵护和疼惜。
春花早记不清王国强怀抱的温度了。那些零星的触碰，早被柴米油盐的琐碎磨成了模糊的影子，连一点清晰的回忆都抓不住。
她明明还不到三十岁，本该是被人疼爱的年纪，可自从女儿出生，王国强就再也没碰过她。
多少个深夜，她侧躺着听身旁的动静，心里藏着的那点渴望，像微弱的火苗。
可每当她想靠近些，王国强的鼾声就会“适时”响起——那刻意放缓的呼吸节奏，她怎么会听不出来？那是他用装睡，一次次推开她的热情。
火苗一次次被冷水浇灭，慢慢就凉透了。她蜷缩在被子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明明两人离得那么近，心却像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她甚至不敢细想，这份连触碰都吝啬的婚姻里，她守着的究竟是一个家，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执念。
春花低头摸了摸粥碗，还是热的，她叹了口气，转身往屋里走。锅里还留着给女儿煮的鸡蛋，等孩子醒了，日子还得照样过。
她站在门槛上回头望了望村口的方向，心里默默盼着：等王国强回来，说不定就能跟她多说几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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