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只有机器散热风扇的嗡鸣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屏幕上，经过沈砚快速解码和处理的数据，正以一种更直观的方式呈现出来——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流，而是构建出的简略三维能量结构图，以及一段被增强处理的、极其短暂的能量场“快照”。
那0.3秒的窗口期，窃取到的信息远超预期。
三维结构图显示，隐藏在废弃排水系统深处的，并非一个简单的密室，而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地下结构，其能量特征与周围的土壤和混凝土泾渭分明，呈现出高度有序的人工造物特性。结构图中心，一个复杂的、不断旋转的能量涡流被重点标红。
“这就是‘共鸣器’……或者至少是它的核心部件之一。”沈砚指着那个能量涡流，声音因精神消耗而略带沙哑，但语气却异常肯定，“能量读数与‘魂络编织’图案的关键节点吻合度高达百分之六十九。”
顾临渊凑近屏幕，盯着那个仿佛由无数光丝纠缠、旋转构成的涡流，即使只是能量模拟图，也让他感到一种本能的不适。“这东西……在‘呼吸’。”他喃喃道，作为灵力的使用者，他对这种针对灵魂本源的造物感知更为敏锐，“它在以一种非常缓慢、但持续不断的节奏，汲取着什么东西。”
沈砚调出那段能量场“快照”。画面是模糊的、跳跃的，仿佛透过浓雾瞥见的一瞬。但在那瞬间，可以清晰地“看到”，有几道极其微弱、呈现灰白色的能量流，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从四面八方汇入那个能量涡流之中。这些能量流的特征，与常见的“灵障”截然不同，它们更纯粹，也更……痛苦。
“这不是自然灵障，”顾临渊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这是被强行抽取、剥离出来的……‘魂粹’！甚至可能带着生魂的碎片！”他想到了小辉，想到了“彼岸”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眼前这个“共鸣器”，显然是在进行更大规模、更高效的同类行径。
沈砚放大了“快照”中能量涡流的核心区域。在那里，灰白色的能量流被高速旋转的涡流撕扯、重组，隐约勾勒出一些更加复杂、不断生灭的细微结构。
“看这里。”沈砚将其中一段结构高亮、减速播放。可以隐约辨认出，那是一个极其微小、转瞬即逝的符文烙印的雏形，其样式，与古籍残卷上记载的某种基础“缚灵”道纹，以及小辉残魂中被种下的标记，有着明显的同源性。
“它在尝试‘编织’……”顾临渊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用这些强行掠夺来的魂粹作为材料，像织布一样，编织某种东西……”他想到了“魂络编织”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词。
“目标并非随机。”沈砚将“快照”与城市地图、以及他们之前监控到的其他几个可疑点的能量特征进行叠加分析，“这些被汲取的能量流，源头分散，但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频率’筛选。并非所有灵障或游魂都会被捕捉。”
他调出数据分析结果，几个被标记的源头在地图上闪烁，其中两个，恰好靠近他们之前锁定的另外两个可疑区域，目标c和目标d。
“分布式采集网络，”沈砚得出结论，“目标b是核心处理与编织节点，其他可疑点可能是辅助采集或过滤节点。它们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的、隐藏在城市阴影下的灵魂能量处理系统。”
这个结论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孤立的实验室或某个邪恶法器，而是一个系统性的、工业化的、针对灵魂本身的掠夺与改造工程！
“通天塔……”顾临渊低声念出了那个从“彼岸”内部流传出的计划代号，语气充满了讽刺与愤怒，“用无数灵魂的残骸堆砌起来的高塔？他们想干什么？登天？还是造神？”
沈砚没有回答这个哲学问题，他的思维更倾向于实际：“无论其最终目的为何，这个系统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整个城市生态，尤其是灵异侧生态的巨大威胁。长期运行下去，可能导致局部区域灵魂循环失衡，甚至引发更大规模的未知灾难。”
他快速将刚才分析得到的所有关键数据——能量涡流结构、魂粹汲取路径、初步编织痕迹、以及整个分布式网络的推测图——打包加密，存入一个独立于城异办网络的离线存储设备中。
“这些信息，不能全部交给李主任。”沈砚冷静地说，“在摸清城异办，尤其是李主任的真实立场和最终目的之前，我们需要保留底牌。”
顾临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李主任的试探和若即若离的态度，始终让他们无法完全信任。
“不过，”沈砚话锋一转，“我们可以有选择地分享部分信息，比如……确认‘共鸣器’核心节点的存在和大致性质，以及其与‘魂络编织’技术的关联。这既能体现我们的‘合作诚意’，也能借此观察李主任和城异办的反应。”
这是投石问路，也是将计就计。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能量稳定场中的小辉残魂，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散发出微弱但急促的波动。
顾临渊立刻感知到异常：“小辉对刚才我们模拟的谐波，还有探测到的‘编织’能量有反应！他很……恐惧！”
沈砚看向那团微弱的光点，目光深邃。小辉作为“彼岸”实验的亲历者，其残魂对同源的能量有着本能的感应。他的反应，从侧面印证了他们的发现。
“我们找到了‘锁孔’，窥见了门后的部分真相。”沈砚总结道，视线从屏幕上的惊人发现，移到顾临渊因愤怒和凝重而绷紧的侧脸上，“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等待时机，还是……”
“等个屁！”顾临渊打断他，眼中燃烧着之前强行压制、此刻再也无法掩饰的怒火，“难道要等着他们把更多像小辉这样的灵魂变成材料吗？既然找到了老巢之一，就算不能直接端掉，也得想办法给它添点堵，让它没办法这么顺畅地‘织布’！”
他的反应在沈砚的预料之中。沈砚自己同样无法容忍这种系统性的、漠视生命本质的恶行继续运转。
“明白了。”沈砚点头，“那么，下一步，制定针对目标b核心节点的干扰或破坏方案。同时，继续监控其他节点，并尝试破解其能量筛选频率的秘密。”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次，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以及……可能更强大的‘钥匙’。”
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决心和跃跃欲试的锋芒。深渊的轮廓已然清晰，他们不仅要看清，更要掷出反击的长矛。魂络之影在前，他们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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