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易静立擂台,双目微阖,掌心虚托。没有绚烂的光影,没有磅礴的气势,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场”在他周身悄然形成。
起初,只有高台上的前辈和少数灵觉敏锐者能察觉到异样。但渐渐地,一种奇特的宁静感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覆盖了小半个广场。喧嚣的议论声、灵兽的低吼、甚至法器碰撞的微响,都在这片区域诡异地减弱、平息。
并非强制压制,而是仿佛这些声音被一种更宏大、更本质的“背景音”——那源于大道本初的宁静——所包容、所同化。
擂台上空,光线不再笔直照射,而是如同流水般,温柔地环绕着蓝桥易弯曲、流淌,折射出肉眼难辨的七彩氤氲。他脚下的擂台符文,原本只是死物,此刻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微微闪烁着,与他的呼吸产生着某种共鸣。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灵气,不再是杂乱无章地飘荡,而是如同朝圣般,井然有序地在他周身盘旋、沉降,化作点点微光,没入他虚托的掌心,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吞噬一切又诞生一切的“原点”。
他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小型的“道”的奇点,在演绎着“无中生有”、“静极生动”的至理。
“这……这是什么法术?”有年轻弟子喃喃自语,满脸困惑。
“不,这不是法术……”一位年长的散修神色凝重,眼中充满震撼,“这是……道韵外显,近乎于‘域’的雏形!此子,竟在炼气期便触摸到了如此境界?!”
“道韵?域?怎么可能!”有人失声惊呼。通常只有金丹期甚至元婴期的大能,对自身之道领悟到极深境界,才能形成影响外界规则的“领域”。一个炼气期弟子做到这一点,简直是天方夜谭!
高台上,玄机子抚须的手微微颤抖,喃喃道:“包容万物,调和阴阳,归于混沌……此等道韵,闻所未闻!道宗……出了个怎样的怪物?”
就连一直对道宗抱有偏见的几位联盟长老,此刻也收起了轻视之心,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蓝桥易展示的,不是某种强大的攻击或防御技巧,而是一种境界,一种对“道”的本质的理解深度。这种深度,已经超越了简单的修为层次!
司徒剑一脸色铁青。他的剑气演化阴阳,虽然精妙,但终究是“术”的层面。而蓝桥易此刻展现的,是近乎于“道”的本源呈现,层次高了不止一筹!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意,在那种包容一切的平静道韵面前,竟有些无处着力的憋屈感。
慧觉佛子手中的念珠停止了捻动,他深邃的眼眸中佛光流转,试图看透蓝桥易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的本质,却发现那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他的佛光探入,竟如泥牛入海,只能感受到一种更古老、更原始的“空”。这并非佛门的“空”,而是万物未生之前的“混沌之空”!他的嘴角,第一次泛起一丝苦涩。在“理”的层面,他似乎已经落了下风。
道宗区域,王昊、赵大牛等人张大了嘴巴,虽然他们不太明白蓝桥易到底做了什么,但周围人的反应和那片区域的奇异宁静,让他们知道,桥易(师兄)又干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清漪师姐眼中异彩连连,欣慰与自豪溢于言表。
蓝桥易沉浸在这种与道合一的奇妙状态中,对外界的反应浑然不觉。他并非刻意展示,而是将自己在星陨洞天、《道藏》、《混沌初解》中的感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这种流露,本身就是最好的“演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蓝桥易缓缓睁开了眼睛,虚托的掌心轻轻放下。刹那间,那种奇异的道韵如潮水般退去,光线恢复笔直,声音重新涌入耳膜,一切似乎恢复了原样。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蓝桥易环视四周,目光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对着高台和四方再次拱手,声音清朗平和: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晚辈浅见,大道至简,无非‘自然’二字。拙劣演法,贻笑大方,还请诸位前辈同道指正。”
说完,他微微一礼,便转身,依旧是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下了擂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道宗区域,广场上才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爆发出震天的哗然!
“这就完了?他到底做了什么?”
“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道宗蓝桥易……此人深不可测!”
“司徒剑一和慧觉佛子的演法虽然厉害,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我知道了,缺的就是这种直指本源的味道!”
赞誉声、惊叹声、质疑声交织在一起,但无论如何,蓝桥易这个名字,以及他所代表的道宗那种“不争而彰”的独特气质,已深深地刻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司徒剑一死死盯着道宗方向,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知道,在刚才那无声的交锋中,自己已经输了一筹。但这更激发了他的战意,他要在斗法环节,用手中的剑,彻底击败蓝桥易!
慧觉佛子默诵佛号,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但内心深处,已将蓝桥易视为此次论道大会最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
高台上,玄机子长叹一声,对身旁的联盟长老低语道:“此子若成长起来,修真界格局,恐将因他而变。道宗……藏得太深了。”
演法环节,因蓝桥易这石破天惊的“无声演法”,被推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高潮,也注定难以被超越。
而蓝桥易,只是回到座位,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真正的风雨,尚未开始。但他的“道”,已然在这天下修士面前,发出了第一声惊雷。
(第六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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