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摆出一副要上吊的苦瓜脸？” 她撇撇嘴，语气忽然变得轻松起来，甚至带着点商贾特有的精明，“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吗？多大点事儿！我可以借给你啊！” 她伸出四根纤细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算你四分利，如何？很公道吧？”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小姑娘……五十两银子说借就借？还随身带着？！上次见她就在醉仙楼噼里啪啦打算盘，难道……她真是干这个的？醉仙楼还兼营放贷？怪不得萧波那小子花钱如流水！
“不行！太高了！贷不起！”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虽然来路有点“曲折”，但也不能这么当冤大头！
“呦呵！” 颖小姐柳眉一竖，双手叉腰（这个动作让她疼得又皱了下眉），摆出一副“你不知好歹”的表情，“都落魄到这份上了，还挑三拣四？姐姐我平常给人放贷，都是八分利息！给你四分，已经是看在老乡兼你这张‘破相’的脸上，格外开恩了！我说的是年息！懂不懂？唉……算了算了，” 她像是吃了大亏似的，挥挥手，“谁让本姑娘心软呢，再给你打个折，算你两分利！年息两分！这可是跳楼价了，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回去都没法跟我爹交代了！” 她小嘴叭叭的，解释得条理清晰，业务能力简直一流。
我彻底服了！看个牙都能发掘出贷款业务，这敬业精神和商业头脑，简直令人“感动”得想流泪！
“少侠，两分年息，在市面上确实是非常非常低的良心价了！” 中年大夫也适时加入“劝贷”阵营，苦口婆心，“您想想，您若装了这牛角牙，用不了多久又要拆掉换好的，不仅多花一次钱（至少五十两材料费加人工），还要多受一次安装的罪，路上来回的盘缠、时间，都是成本！最关键的是，二次安装的效果，往往不如一次到位的好！您这又是何必呢？”
一瞬间，我有种被“医贷联合双打”套路了的感觉。这两人一唱一和，句句在理，字字戳心，都是为了“我好”。虽然心里总有点别扭，但仔细琢磨，好像……确实没毛病？这大夫看着也不像托儿。
我咬了咬牙，心一横：“行！就借五十两！年息两分！等我回到青云门，连本带利还你六十两！” 六十两啊！想想就肉疼！但为了这口能咬金断石的面子牙，忍了！
“这才对嘛！早这么爽快不就好了？干嘛非要搞得跟仇人似的！” 颖小姐立刻眉开眼笑，仿佛做成了一笔大买卖。她动作麻利地从贴身的小袄内袋里（这位置……）摸出一叠印制精美的标准借贷单据，又顺手从大夫桌上借了笔墨，“来来来，空口无凭，咱们立字为据！按规矩来！”
我刚接过单据，准备仔细看看条款（主要是怕被坑），她却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差点忘了！按规矩，你得有抵押物给我呀！空口白牙的可不行！你身上带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没？” 她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视。
抵押物？！我傻眼了！我现在除了这身破衣服和一把剑，哪还有值钱的东西？那四千两银票还在镖车上飘着呢！
“喏！我看你这把剑……” 她目光灼灼地落在我腰间的长剑上，伸手就要去摸。
“不行！”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护住我的剑，声音都高了八度，“剑在人在！想都别想！不借了！” 说着就要把单据塞回给她。开什么玩笑！剑是剑客的第二生命！这还是苏映雨的。
“喂！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 颖小姐也急了，指着单据上的一行小字，“白纸黑字写着呢，‘借贷需提供足额抵押物’！这是行业规矩！懂不懂规矩？你这剑看着也平平无奇，值不值五十两还两说呢！” 她感觉遇到了个胡搅蛮缠的怪物。
“我说这位少侠，” 中年大夫也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借贷抵押是天经地义，您看还有没有其他物件？赶紧决定吧，我这后面真的排着长队呢！”
我心里烦躁得像塞了一团乱麻。补个牙而已，怎么比闯魔教据点还麻烦！绞尽脑汁，突然灵光一现！我身上……还有那本！那本被赤拔和齐百年那几个家伙撕烂、又被我小心翼翼粘好的功法书！虽然只是基础功法，但好歹是本秘籍！里面的口诀我早已倒背如流，暂时抵押出去也无妨……最关键的是，为了以防万一，在准备从怀里掏出时，我已经摸索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撕掉了最关键的那一页！书本来就破破烂烂，少一页根本看不出来！
“我……只有这个了！” 我装作十分不舍、万分艰难地从衣服最里层的夹缝中，掏出了那本皱巴巴、边角卷起的破书，小心翼翼地递给她，“这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了！暂时抵押给你！你可千万保管好了！”
颖小姐一脸狐疑地接过那本“宝贝”，翻来覆去地看，那表情仿佛在说“就这破玩意儿值五十两？”。她翻书的动作跟她打算盘时一模一样，极其认真仔细，几乎是一页一页地捻过去，看得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半晌，她才勉强点了点头：“行吧……看在这书……嗯，有点年头的份上，勉强算你抵押了！” 她把借贷单据再次递给我，大夫也赶紧把笔塞到我手里，仿佛送瘟神。
签完字，画完押，按上手印，我拿着那张价值五十两的“牙票”，感觉像签了卖身契。中年大夫终于松了口气，立刻安排人带我去装牙。临走前，颖小姐拿着我的“宝贝”秘籍，冲我晃了晃，狡黠一笑：“公子，你的‘宝贝’，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记得早点来赎哦！”
午后的阳光透过医馆精致的窗棂。我对着锃亮的铜镜，龇牙咧嘴，左照右照。嘿！这铸剑山庄出品，果然名不虚传！那颗犀牛角尖牙严丝合缝地嵌在缺失的位置，色泽温润，纹理自然，跟旁边原装的牙齿几乎看不出差别！用力咬合几下，坚固异常，毫无异物感！一股意气风发的劲儿瞬间涌了上来！从现在起，我寒言又是一条好汉了！看谁还敢笑话我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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