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将琉璃镜与“玉露烧”正式列为贡品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京城,也传入了护国公府。府内上下,初闻此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短暂的寂静之后,是爆发的狂喜!工匠们相拥而泣,仆役们奔走相告。贡品!这是何等荣耀!意味着他们亲手制作的东西,得到了天下最尊贵之人的认可!
老管家林安老泪纵横,对着皇宫方向连连叩首:“天恩浩荡!天恩浩荡啊!老爷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周铁锤抚摸着刚刚打磨好的一面琉璃镜,粗糙的大手微微颤抖,喃喃道:“咱们打铁造镜的手艺……竟能进贡给皇上……值了!这辈子值了!”
然而,在这片欢腾之中,林战却显得异常冷静。他独自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庭院中欣喜若狂的人群,手中摩挲着一份内务府发来的、盖着朱红大印的正式采办文书。文书上,明确了每年贡品的数量、规格,以及一个远高于市价的“宫价”。
“贡品”之名,固然是巨大的荣耀和护身符,但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与风险。宫中之物,不容有丝毫瑕疵;供应必须稳定;更不能有任何“犯忌讳”的设计。这无异于将自身置于放大镜和炭火之上。
“福兮祸之所伏。”老子之言,他时刻铭记。荣耀的背后,是更严峻的考验。
靖王李容与亲自过府,带来皇帝的口谕嘉勉,同时也隐晦地提醒林战:“战儿,如今你已是身在局中,锋芒更盛。‘贡品’二字,是盾亦是靶,望你谨言慎行,精益求精,莫要授人以柄。”
林战深深一揖:“王爷教诲,战铭记于心。战必当恪尽心力,确保贡品品质,不负圣恩,亦不负王爷期许。”
送走靖王,林战立刻召集所有核心工匠与管事,举行了一次严肃的会议。他没有沉浸在喜悦中,而是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诸位,贡品之名,是荣耀,更是千斤重担!从今日起,凡贡品所用原料,需精选中的精选;每道工序,需反复核查;最终成品,需过我亲自查验!若有丝毫瑕疵,宁可毁去,绝不入宫!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虚名,而是长久的信誉!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他引用了杜甫的诗句,表明心迹,“我等追求的,是技艺的极致,是格物的精神,而非浮华虚荣。唯有将器物做到极致,方能在这风口浪尖,立稳脚跟!”
他随即颁布了更为严格的《贡品制作与检验规程》,设立了“首席匠师”负责制,并大幅提升了参与贡品制作的工匠的待遇与地位。严苛的标准与丰厚的回报并行,迅速将众人的狂喜转化为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更高的追求。
很快,第一批正式贡品——十二面规格统一、毫无瑕疵的琉璃镜和二十坛窖藏最佳的“玉露烧”,在内侍省太监的严格验收下,顺利送入宫中。夏仁宗试用后,龙颜大悦,特赐下“巧夺天工”四字评语(虽未正式题字,但由太监传出),再次引发了轰动。
“御笔”虽未亲题,但“天工”之誉,已如同金印,牢牢烙在了“林记”之名上。护国公府的商业地位,凭借这“贡品”之名,彻底稳固,再也无人能够轻易撼动。三皇子的打压,在皇权的光辉下,暂时偃旗息鼓。林战知道,他赢得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为未来的发展,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和发展空间。然而,他更清楚,真正的较量,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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