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呼啸，卷起咸湿的浪沫，拍打着船舷。夜幕如墨，将茫茫大海与孤悬海外的黑石岛融为一体，唯有天际几点寒星，洒下微弱的光芒。林战伫立在经过特殊改装、熄灯航行的“破浪号”船头，身形如标枪般挺直，融入浓重的夜色里。他身后，是陈刚亲自挑选的二十名精锐护卫，以及苏家派来的几名精通水性的好手，人人屏息凝神，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前方那座如同巨兽蛰伏的岛屿轮廓。
根据赵启明情报网拼死传回的准确消息，今夜子时，海枭集团的重要头目“独眼鲨”，将与北狄派来的密使，在此岛背风处的一处隐秘海湾进行军火交易，其中便包括那批足以装备一支精锐骑兵的制式兵械图样。
“少主，前方三里便是黑石岛，已发现微弱灯火，位于预定海湾。”一名了望的水手压低声音禀报。
“减速，放舢板，潜行靠近。”林战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他早已通过简易的望远镜（琉璃镜片的初步应用）确认了情况。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情报的准确，赌的是行动的迅猛，赌的是对手的麻痹大意。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此情此景，恰如卢纶诗句所描绘的边塞夜袭，肃杀之气弥漫。但今夜，他们不是追逐者，而是狩猎者。
数条小舢板如同暗夜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划破水面，贴近岛屿。众人弃舟登岸，凭借月光和偶尔闪动的灯火，在嶙峋的怪石和茂密的灌木丛中潜行。海风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浪涛声吞噬了细微的响动。
接近海湾，人声隐约可闻。一处天然形成的石坳里，篝火跳动，映出十几条晃动的人影。一方身着中原短打，腰佩利刃，神色彪悍，显然是海枭；另一方则披着深色斗篷，身形魁梧，发辫垂肩，正是北狄人！中间的空地上，摆放着几只沉重的木箱。
林战打了个手势，护卫们迅速散开，占据有利位置，弓弩上弦，刀刃出鞘，将石坳隐隐包围。
就在这时，交易似乎完成。北狄为首者将一个沉甸甸的皮囊抛给海枭头目“独眼鲨”，而“独眼鲨”则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品，递了过去——那正是装有兵械图样的铁筒！
“动手！”林战低喝一声，如同惊雷炸响！
“咻！咻！咻！” 淬毒的弩箭率先离弦，精准地射倒了外围的哨卡和几名反应不及的海枭。陈刚如同猛虎下山，带着护卫直扑核心！喊杀声、兵刃碰撞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
“有埋伏！” “独眼鲨”又惊又怒，挥刀格开一支弩箭，试图抢夺回那铁筒。北狄密使也怒吼着拔刀，护住图样，且战且退。
战斗异常激烈。海枭凶悍，北狄人勇武，但林战一方准备充分，以有心算无心，又占据先手和地利，很快压制住了对方。林战并未直接参与搏杀，他目光如炬，紧盯着那个手持铁筒的北狄密使。
混战中，那北狄密使见势不妙，试图将铁筒扔入海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刚舍身扑上，用后背硬接了一刀，死死抱住了密使的腰！另一名护卫趁机一刀劈下，正中密使手臂！铁筒脱手飞出！
林战身影疾动，如鹞子翻身，在铁筒落地前稳稳接住！几乎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北狄密使在绝望中，竟从贴身内衣袋里掏出一封书信，塞入口中欲吞！
“想毁证？留下！”林战厉喝，脚尖踢起一枚石子，激射而出，正中密使咽喉！密使剧痛，弯腰干呕，书信脱口飞出。一名护卫眼疾手快，一把抄住。
此时，战斗已近尾声。海枭与北狄人除少数被生擒外，余者尽数毙命。篝火旁，尸横就地，血腥味与海风的咸腥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林战顾不上查看铁筒内的图样，他快步走到那名被制住的北狄密使面前，捡起那封差点被吞掉的书信。信纸质地精良，上面用一种特殊的暗码写着几行字，但信的末尾，却盖着一个清晰的朱红印章！那印章的纹样，林战在靖王府的档案中见过——是当朝兵部右侍郎，刘明远的私章！
一切豁然开朗！为何北狄人能屡次精准劫掠边关？为何新式军械图样会泄露？为何海枭能如此猖獗？根源在此！朝中竟有如此高品级的官员，为了一己私利，通敌卖国！
怒火，如同脚下的海潮，汹涌澎湃，直冲顶门！林战紧紧攥着那封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猛地转身，走到一块巨大的礁石前，将手中的密信狠狠拍在粗糙的石面上！
“砰！” 一声闷响，盖过了海浪声。
所有护卫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林战环视众人，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扫过地上敌酋的尸体，扫过茫茫大海，最终仿佛穿透了无尽夜空，直指那遥远的京师朝堂！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蕴含着滔天的愤怒与决绝的杀意，在这孤岛的海风中清晰地传开：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杜甫《前出塞》中的诗句，在此刻化为最凌厉的战吼！目标，已不再是眼前这些爪牙，而是隐藏在重重帷幕之后，那个祸国殃民、通敌卖国的罪魁祸首——兵部侍郎刘明远！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高层的黑手！
海风卷着这句话，吹向黑暗深处。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随着这封密信和这句誓言，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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