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阳跟着那名趾高气扬的杂役,再次来到张大有那座充斥着灵兽腥臊和廉价熏香味的小院。
与上次的志得意满不同,此刻的小院气氛压抑。张大有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原本油光满面的胖脸上此刻满是汗水,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看到吕阳进来,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了过来,但随即又强装镇定,摆出管事的架子。
“吕师弟!你来了!”他声音有些发干,努力挤出的笑容显得十分僵硬,“快,里面说话!”
他将吕阳拉进屋内,挥手屏退了那名杂役,然后迅速关紧了房门甚至还手忙脚乱地激活了一个简陋的隔音法阵。
这番作态让吕阳心中冷笑更甚。看来,鬼医那边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
“师兄,何事如此紧急?”吕阳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疑惑,心中却通过那微弱的契约连接,时刻感知着兔子那边传来愈发混乱和痛苦的情绪波动。鬼医的“治疗”显然正在进行而且手段极其霸道。
张大有搓着手,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师弟啊…这个…关于那只兔子…”
他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师兄我把它献给刘长老后,刘长老爱不释手,但觉得此物太过珍贵,需得…需得请更高明的人士来…来‘保养’一番,方能发挥其最大价值。所以…所以师兄我昨日,特意去拜访了一位隐世的高人…”
吕阳心中明镜似的,却故作惊讶:“隐世高人?师兄为了宗门真是尽心尽力!却不知…那高人怎么说?兔子可安好?”他刻意在“安好”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张大有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额头冷汗更多了,支吾道:“安好…安好…那位高人…手段通天,正在施法…只是…只是这‘保养’过程,需要一些特殊的…‘耗材’…”
他终于图穷匕见,凑近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师弟啊,你之前能找到那兔子,定然对它的习性有所了解。师兄记得你上次还采集过一些它爱吃的灵草?不知…不知你那里可还有存货?或者…知不知道哪里能快速找到一种叫‘月华石’的灵矿?高人说了,急需此物!若是凑不齐,恐怕…恐怕这‘保养’就要前功尽弃了啊!”
说着,他几乎要抓住吕阳的手,小眼睛里充满了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吕阳心中雪亮。什么狗屁“保养”,分明是鬼医在治疗(或者说折磨)兔子的过程中发现了问题,急需月华石来稳定兔子的状态或者进行下一步更危险的实验!张大有这个蠢货,肯定是搞不到,又怕兔子死在自己手里担责任,这才病急乱投医找上了自己!
通过契约吕阳能感觉到兔子的痛苦在加剧,但一种诡异混乱的能量也在它体内积聚。鬼医似乎在用某种极端的方式强行激发兔子的潜能。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吕阳脑海中成型。
他脸上露出为难和思索的神色,沉吟片刻,才犹豫地开口:“月华石…晚辈确实偶然听闻过此物,据说只在月华极盛之地的矿脉中才有,颇为罕见…至于那灵草,晚辈上次采集的,也…也所剩无几了。”
他看到张大有脸色瞬间垮了下去,才话锋一转,仿佛下定决心般:“不过…既然事关宗门重宝,师兄又如此信任晚辈,晚辈定当竭尽全力!晚辈记得,上次发现兔子的那片山坡附近,地质似乎有些特殊,或许…或许有月华石的线索!只是晚辈如今伤势未愈,独自搜寻恐怕力有未逮,而且需要一些专门的探矿工具…”
张大有一听有线索,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工具好说!师兄我这里还有几件以前探矿用的法器!人手…人手我也可以派两个机灵的杂役帮你!只要师弟你能找到月华石,便是大功一件!师兄我绝不会亏待你!”
他此刻只求尽快凑齐东西把鬼医那边稳住,根本顾不上深思吕阳话里的漏洞和可能存在的风险。
吕阳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和资源。他需要正当理由离开宗门视线,更需要有人帮他分担“寻找”过程中的“风险”和“辛苦”。
很快,张大有拿出了两件布满灰尘的旧罗盘状法器(探灵盘)和一张粗糙的宗门周边矿产草图,又指派了两名一脸不情愿的金丹初期杂役给吕阳当“帮手”。
吕阳没有耽搁,立刻带着两名杂役再次前往丙字区那片已经被翻得底朝天的山坡。
他当然知道这里根本没有月华石。他的真正目的,一是拖延时间,让鬼医那边继续“治疗”兔子,观察变化;二是借此机会,更清晰地感知契约连接的变化,尝试远距离与兔子建立更深的联系。
他装模作样地拿着探灵盘在山坡上四处探查,指挥两名杂役挖掘几个明显不可能出矿的土坑。同时,他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与兔子契约的连接上。
兔子那边的痛苦和混乱感越来越强,但吕阳敏锐地察觉到在那混乱的核心,一种全新的更加暴戾、更加冰冷的能量正在逐渐取代原本纯净的月华之力!兔子的意识似乎在被撕裂,但一种顽强和不甘被掌控的本能也在疯狂挣扎!
鬼医的手段,果然是在催生变异!而且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变异!
吕阳一边维持着表面的搜寻工作,一边持续地、极其隐晦地向契约另一端传递着混合的意念:既有安抚性的“坚持住”,也有刺激性的“反抗”、“吞噬”、“变强”!
他在进行一场危险的催眠和引导,试图影响兔子变异的方向!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好几次他都险些因为神识透支而晕厥,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衣背。那两名杂役只当他是伤势发作,暗中嘲笑他废物,更加出工不出力。
就在吕阳这边“磨洋工”的第三天下午,异变突生!
通过契约连接,吕阳猛地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充满毁灭性的能量波动从兔子那边爆发开来!紧接着是鬼医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以及某种器物破碎的巨响!
兔子印记骤然变得滚烫!传递来的情绪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充满了暴戾、混乱和一种挣脱束缚的疯狂!
成功了?!兔子挣脱了鬼医的控制?发生了变异?
吕阳心中剧震,正要仔细感知,契约连接却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信号时断时续,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兔子似乎在疯狂地吞噬着什么(月华石?还是鬼医的…?),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空间波动感!
兔子…在逃遁?!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名张大有的心腹杂役神色仓皇地飞奔而来,找到正在“指挥”挖坑的吕阳,气喘吁吁地喊道:“吕…吕师兄!快!张管事让你立刻回去!出…出大事了!”
吕阳强压住心中的波澜,脸上露出“惊愕”和“虚弱”:“何事如此惊慌?”
那杂役面无人色,压低声音,颤抖着说道:“是…是那只兔子!在鬼…在那位高人那里,突然…突然发狂了!伤了高人,毁了不少东西,然后…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张管事都快急疯了!”
吕阳心中冷笑,果然如此!脸上却瞬间“血色尽失”,踉跄一下,仿佛无法承受这个“噩耗”,颤声道:“怎…怎么会这样?!那…那宗门重宝…”
吕阳跟着报信杂役,急匆匆赶回张大有的小院。
刚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张大有歇斯底里的咆哮和砸东西的声音!
“废物!都是废物!连只兔子都看不住!这下全完了!全完了!”
只见张大有状若疯癫,衣衫不整,脸上甚至还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显然刚刚经历过极大的惊吓和冲突。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茶壶碎片满地。
看到吕阳进来,张大有如同红了眼的赌徒,猛地扑过来抓住他的衣领,唾沫横飞地吼道:“都是你!吕阳!都是你找来的祸害!那兔子根本就是个妖孽!现在好了!它跑了!鬼医…高人重伤!刘长老那边我怎么交代?!宗门追查下来,我们都得死!”
吕阳任由他摇晃,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无辜”,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他甚至能通过那微弱但依旧存在的契约连接,隐约感觉到,那只变异后的兔子,似乎正蛰伏在某个极阴极寒之地,贪婪地吸收着能量,变得更加危险和…强大。
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传讯符箓如同索命的乌鸦悄无声息地穿过窗户,悬浮在张大有面前。
符箓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药味和尸臭的阴冷气息——是鬼医的传讯!
张大有颤抖着打开符箓,里面只传来鬼医那沙哑、虚弱却充满无尽怨毒和威胁的声音:
“张大有…兔子反噬遁走…你提供的月华石…有问题!劣质品…害我功亏一篑…还损我百年修为…”
“限你三日之内…把兔子给我…抓回来!否则…老子就用你的魂魄…来补我的炉鼎!”
“还有…那个叫吕阳的小子…一起带来!他…有点意思…”
符箓在张大有手中化为灰烬。
张大有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吕阳站在一旁低着头,阴影遮住了他脸上所有表情。
鬼医的威胁,张大有的绝望,变异兔子的失控…
这潭水,比他预想的还要浑,还要深。
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或许真的来了。
他轻轻摩挲着指尖,那里,与魔兔的契约,是他黑暗中唯一的…毒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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